等众人回到衙门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钟乐昀去了后院将早已经去会周公的张厚延从凉席子上叫醒,他看着睡眼惺忪的老头也觉得愧疚了,毕竟一把年纪还总是半夜三更的折腾他,但张厚延却毫不在意,哈欠连天的用井水洗了把脸精神了一下之后,就去停尸房验尸了。
钟乐昀在院子里稍微休息了一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杯茶壶里的水已经凉了,喝进肚子里让人觉得不妥贴。这时间生火烧水也是麻烦,他就将就着喝了。
疆骋见他喝了凉水,刚想制止,他已经一杯下肚了。钟乐昀被凉的皱着眉毛,白眼球上已经出现了点点红血丝,疆骋在一边看的又着急又心疼,便开口道:”先去睡一觉,等张叔验完了尸我再叫你。”
钟乐昀闻言也没吭声,只是耷拉着脑袋转身回了卧房,疆骋以为他回去睡了,就放下心来,刚想在椅子上坐下,就又听卧房的门吱呀一声,钟乐昀换了大红的官府从里面出来。
疆骋见状忍不住皱眉,”还干什么去?”
钟乐昀拖着步子走到他身边,把脑门杵在他的肩膀上,半晌才闷闷的开口:”去和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更夫了解一下情况。”
疆骋又心疼又没有办法,只好半扶半抱的把他拖到前边的偏殿,包芷怎么说也算是个目击者,就也跟着他走了。
王海此时就在大堂旁边的偏殿里,衙门里的衙役给他倒了杯茶水,他喝完之后才感觉僵硬的四肢渐渐的缓了过来,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钟乐昀走到偏殿的时候,王海整个人也算是冷静了下来,见着穿着大红色官服的钟乐昀赶紧行礼。
钟乐昀在太师椅上坐定后,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开口问道:”这位大哥说说当时的情形吧。”
王海赶紧应了一声回答道:”那时我从家里出门打更,正好在顺着那条巷子到主街上,结果我睡眼朦胧的,就看见一个男人从那家院子里出来,院门也开着,我就好心提醒一句,没成想那人连头都没回的就跑了。我见他行踪实在是怪异,便想着这人有可能是个贼人,进了人家的院子抢劫了银两,就想着去看看,结果没想到,地上躺着两具尸首。说完又像是想到刚才的情景一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钟乐昀可没想到他还能看见嫌疑犯,于是赶忙问道:”你可看到那人的面容了么?有没有什么特征?”
王海闻言回忆了片刻,迟疑的摇摇头,”当时距离太远,夜色又深,我没看清,只是感觉那人是个男人,个子很高,看起来很挺拔。”
钟乐昀听了皱了皱眉,按他这么说就如同没说一般,这样的线索实在是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旁边的包芷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有点犹豫,低头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当时匆匆的也看家了那人的背影,确实像是王大哥所说的一般,但是我在主街上,那里能稍微光亮一些,我能看见那人穿了一身藏青色的长袍,束着整齐的发髻,最重要的是,我感觉那人很熟悉,我好像是在哪了见过。”
钟乐昀一听来了兴致,赶紧询问道:”能想起来是谁么?”
包芷迟疑着摇摇头,“这我倒是还没想起来,但应该是我认识的人。”
钟乐昀有点失望,但多少这也算是一条线索,从包芷认识的人当中调查也算是缩小了调查范围。
钟乐昀又简单的问了王海几个问题,但他都回答的模棱两可,钟乐昀听完了也没有丝毫的头绪,只好示意他先回去,等以后有情况了再找他。
解决了这边,也算是有所收获,接下来就是等着张厚延的验尸结果了。钟乐歪歪扭扭的靠在疆骋身上,拖着脚步回到院子里,结果刚坐定想着让疆骋去生火烧水,门外又跑进来一个衙役,这衙役皱着眉毛,苦着脸色的对钟乐昀开口道:”大人,被害人丘婉媛的父亲来了,正在大堂上哭嚎呢,谁都劝不住!大人,你看……”
钟乐昀听完脑仁子嗡嗡直响,疆骋在旁边也忍不住皱眉,刚想开口,钟乐昀就打断了他,”我去前边看看吧。”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跟着衙役往前边的大堂走。
疆骋虽然百般无奈,但也只好跟上。
包芷见他们两个都去忙正事了,便仰头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天上高悬的月亮,刚想回屋里躺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脑袋里却又出现了刚才钟乐昀蔫头蔫脑的样子,他心里暗道乐昀真是辛苦,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又不自觉的就走向了旁边的灶房。
而钟乐昀带着衙役和疆骋到了大堂的时候,那歌丘茂才正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叫到:”我可怜的儿啊!刚刚出嫁就惨遭贼人杀害!怎么能这么命苦啊!”一边说着一边貌似用力的用手掌拍着地面。
钟乐昀做官这几年,也算是见惯了生死离别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也见过几次,那些或是年轻或是年老的双亲都是痛哭流涕伤心欲绝,让他也跟着不由自主的有些难过。可今天他看着这个丘茂才,却只觉得雷声大雨点小,完全像是做戏。
钟乐昀见状皱着眉头开口道:”请节哀,令爱的案情我一定调查的水落石出,还她一个公道,你也莫要伤心过度,垮了身体。”
这丘茂才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不停的哭嚎着,还含沙射影的说丘婉媛之所以会死,全是因为钟乐昀没让丘婉媛和安星云成亲,说她命中本来应该荣华富贵,都是因为有钟乐昀阻挠,才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