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晚眯着眼睛去看,只能极昼的白光中看到浅沧幽紫色的衣角。而那白光比天光更要刺眼夺目,驱散了三十三天所有的雾霭与阴沉,那是一种极为强大的术法,便是天帝也因此侧目。刹那间极其静,吞没了一切喧嚣嘈杂。白光稍歇,那些声音便再一次如潮水般涌来,兵戎相斥,耳边充斥着的无不是术法相撞,崩裂,愈演愈烈的杀伐声。
浅沧挡在戌晚前面,他的身形欣长而又伟岸,曳地的广袖飞扬,墨一般的青丝被风吹的缭乱,只是一个端正沉寂的背影却足以风华无双。巫邪的招式,被浅沧只手化解,纵戌晚再不问世事,也理应晓得浅沧所施展的术法乃是大洪荒时代天皇伏羲所使用开创的大光明咒。她一直都晓得他深不可测,也不晓得他的法术修为竟已然快要突破天神的界限,步入真神的境界。显然目下并没有时间匀给戌晚,让她去深想细究,不知是她原本与浅沧就算作是知己,还是因为她魂魄飘散的时叶澜音与苏越相处的那些年月,戌晚对浅沧一举一动的熟稔,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不等浅沧身形晃动,只他一抬手还未抚上胸口时,戌晚已是抢先一步托着他的手臂将她扶住。虽然不明显,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颤抖。
虽说是使用了防御的咒法以及护体结界的双重保护,性子原本就狂妄,又想着试探浅沧修为深浅的巫邪原地未动,然而他的外衫却被焚毁,当戌晚看向他时,巫邪脸上的笑意未变,却被焚毁了半张脸,袖子也烧去了一半,只余下一只被焚的干枯紧瘦的手臂。
巫邪还在笑:“本王说过什么?你们神仙就是太过安逸……哼!怎么,如今竟连你也只有这种能耐?”巫邪好不掩饰言语之中的轻慢和讥讽,这一点韶绾与他倒是极为相似。说话间,巫邪面上烧伤的皮肉随着蔓延的幽蓝色黯淡光华一寸寸的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不得不说巫邪的功力在他被封印在上古界的这段时间里,增长的速度的确可怕。戌晚的灵识已经顺着扶着浅沧的手去探他的心脉,还未触及便已然感受到了他的虚弱。
巫邪道:“本王原想与你酣战一番却不料你如今竟然虚弱至此,无论是千年以前还是千年以后这封印总归是会解除的,你又何必浪费自己的修为?你是不信命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顺应天命呢?”
“顺应天命?你怕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吧?”妄图开启上古界,一心想要并吞天族而让妖界成为三界的主宰,巫邪的野心和他的狂妄一样,从来都不吝啬表现,就像浅沧看向他时眼中淡然却始终透露出来的轻视。巫邪忽然大笑了起来,天帝唤出的金龙朝他呼啸而来,他连头都懒得转过去,抬手在空中虚握了一把,只听那金光幻化而成的龙发出痛苦的吼叫,霎时间便碎成漫天散去星星点点的光,只留龙啸震耳欲聋。
如今的天帝还不是天帝时,浅沧已经当了万万年的帝君,若说法术和修为居于浅沧之上的神,大抵只有东华大帝,蓬莱岛上的岛主和余下几位真神。细数下来还当真无几,巫邪虽然狂妄,可天族近来确实是有些懈怠了。凡人修仙,除却长生不老为的可不就是自在逍遥吗?
巫邪面上明显不耐,显然重获自由的他不想再在这离恨天上过多纠缠。他身形一偏,想来是要离开,然而双足却被浅沧施法缚住无法移动。巫邪双眸眯成狭狭一条缝:“还真是麻烦。”说话间,手上的动作快到戌晚根本看不清他结印的动作。巫邪急于脱身,想来这一招一定不好对付,戌晚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所有她学会的法术,希望可以找到有效的克制方法,而浅沧则是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就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幽蓝色的光也是在这个时候,充斥了戌晚满目所及之处。
浅沧依旧墨发飞扬,时间在那一刻稍稍定格,她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叶澜音的记忆。何其相似,十几年前苏越挡在叶澜音身前时,也是这般长身玉立,衣袂飞扬。
浅沧不能死!
这是刹那间戌晚脑海中闪现的唯一念头,如一道惊雷,又如磐石般无可转移。其实后来她又仔细的想了一想,却也分不清这个念头究竟是叶澜音的坚持还是她自己的呐喊。当这句话在她脑海中响起时,胸膛处那种原本隐隐存在又呼之欲出的莫名的感受和情绪忽然迸发了出来。
那幽蓝色的火焰夹杂着雷电熊熊燃烧,噼啪作响,连云朵都被燃烬。而一股强大的力量,呈一个弧面拢下一面结界裆下巫邪所有的攻击。在看到挡在他们身前那一柄岁月悠远的长弓时,她忽然间就明白了胸口处一直压抑着的到底是什么,那是来自破军沉寂已久的呼唤。就好像是她第一次拿起破军的情形,那时也是这样的仙妖混战,不,还有一个被巫邪拉拢进来,最后看形势不对又迅速消匿的魔族分支,南天门腹背受敌,而巫邪修炼的邪术是可以直接吸去他人的修为。巫邪生来自负,自认为可以和浅沧一绝高下,然而那一次却败的一塌涂地。于是,在他怒极之下召唤出能吞食天地的巨兽,既天地之间第一只饕餮。巫邪使用的一直都是邪术,所以戌晚并不知道他后来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获取了新的力量,就像是积攒依旧爆发出来的一样,竟再一次与浅沧纠缠起来。
饕餮吃了好几个神仙还是吃不饱,便抬头开始吃眼前的天,离恨天是如今的最高天,天外天便是尘封已久的上古界,因此比起吞天噬地来,饕餮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