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莳坐在叶思惘的床榻旁,陪他说了很久的话,零零散散的全是她在琼华派这十余年来的一些记忆,而这些记忆多多少少都与叶思惘有关。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叫你师兄吗?因为我总觉得叫你师兄的话,就可以没有那么规矩地跟在你身边,也感觉亲切一些。我不敢叫你的名字,明明你的名字是那样好听。叶思惘……我总觉得你的名字是一首诗,可是我不记得是哪一首诗了。于是便翻了许多诗集,许久终于有一日教我给找到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秩弧!陛狠笑了笑,望着他的脸,就好像他醒着一般继续说道:“好多话平日里都不敢同你讲,如今有机会同你讲了,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师父总说我凡心太重,虽没明说我资质不好,可我也知道,无论凡心与否我都成不了仙。你看看,莫说昆仑,天下仙门人才辈出,可真正修得仙身的又有哪个?有人修仙为的是长生不老,有人修仙是为了能够造福天下苍生,而我修仙却只是为了你。”顿了顿,她垂下眼眸问他:“是不是很可笑?”说完,她自己便笑了出来。低低的,仔细听像是在哭。
“你如果醒着又要说我笨对不对!你才笨,你才是大笨蛋!我反正也成不了仙,人总是要死的呀!你让我死就好了,为什么要帮我挡下来!你是不是傻,你说话呀!”她一面说一面哭,最后匍匐在他的胸膛上呜呜的流着泪。
不知哭了多久,湿了叶思惘胸前的锦被,莺莳忙抹了抹脸上的泪去柜子里取出干净的被子来重新给他换上。莺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混混沉沉的,脑海中无数的画面在演绎在旋转,有她有叶思惘有师父师兄还有琼华派上她认识的好些人,到最后还有翁碧沉,还有他那句:“要得璃国的凤玺,唯一的方法嫁给我。”
莺莳觉得自己很累,很困,她想回去好好地睡一觉,又好想说这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她睡一觉醒来,也许这个梦就醒了。她再看了他一眼,确认被子盖好,窗子也关了,凝神止疼的香片也点上了,这才浑浑噩噩地走出门去。没行几步,碰上迎面而来的薄素素。她气色虽然不好,却比她看起来有精神。莺莳没有心情与她客套,点了个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而薄素素却叫住她:
“师姑是要去回气宗?”这是疑问句,问的让本就脑海中一片混沌的莺莳更加莫名其妙。她不去气宗能去哪?她在琼华派好似也没有几个常有的去处。然而莺莳动了动唇还未回答,便又听薄素素问道:“你到底在不在乎我师兄?”
“我在乎。”莺莳是抢着回答的,几乎在薄素素话音刚落的时候她便这样回答了她。她告诉薄素素:“我比谁都在乎他。”
“你在乎他?”薄素素半挑嘴角,冷笑着问道:“你愿意为他去死吗?”
“我愿意。”依旧是没有分毫犹豫的回答。
薄素素依旧冷笑,走进几步:“你就是个骗子。”
“……”
四目相对,莺莳眼中的每一分情绪薄素素都看在眼底,然而她并没有回答她眼底的那个疑问,而是冷笑着转身,与她擦肩而过。
莺莳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屋子里的,桑小小应当还在长老那处听学没有回来。屋子里烘了炭,暖暖的,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根本就是两个世界。身上的雪很快就化成了水,莺莳脱去外衣便蜷缩在了自己的床上。后来,桑小小也跟话唠一样的回来了,说着长老今天又说了什么什么是她觉得有意思的,又说了什么什么她觉得根本就是废话,后面坐着的朝小旭又扯她辫子啦,剑宗的谁谁谁又和谁谁谁在课堂上打架了。只是她无论说什么莺莳都不理她,莺莳是面朝里躺着的,她叫了莺莳几声师姑奶奶都没人应,她便以为莺莳是睡着了,便自己到隔间去写长老留下来的课业。天黑之后便也自己洗洗睡了。
莺莳想了很多,觉得这几个时辰仿佛有一两个经年那么长。可是当她回过神来,能够清楚地听到不远处桑小小传来的梦呓,她恍然发觉自己竟什么都不记得了。莺莳躺着榻上,想着今日薄素素问她愿意为叶思惘去死吗,她说愿意,是真的愿意。若有的选择,她宁愿是她为叶思惘挡下那生死的一瞬。可是后来薄素素却冷笑着说她是个骗子,她怎么是骗子?后来醒来了,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竟然愿意为了叶思惘去死,又为什么不愿意为了他去嫁人呢?
好歹嫁的也是一国之君一表人才,好歹她嫁过去了也还活着,好歹她嫁过去了他还活着。
第二日,早课的弟子还未起身,莺莳便拿着莫邪剑端正的跪在苍玉苑的门口。苍玉苑是执明长老的居所,在气宗最里面的位置,临着昆仑山巍峨的绝壁。因执明素来喜静,身旁也只有两个扫洒伺候的弟子,住在外间,莺莳在冰天雪地里跪了泰半个时辰,执明终于拖着大白胡子将门打开。执明见到莺莳的时候,她将莫邪剑置于膝上,眉间肃穆清寂,发上,肩上都铺了一层薄雪。
彼时执明以为她又在外面惹上了什么麻烦,可她哪一次惹的麻烦自己没有给她轻描淡写的解决了,这大冷天的何必跪着,如何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想着执明变了脸色,厉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莺莳颤了颤睫毛,便有落在那上面落着的雪花跌落到眼睑上,随即化成了水,在执明看来就像是在哭。
莺莳嗓子有些哑了,她抬眼看向执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