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回声音大的刺耳,透着一股惊诧慌乱,瞬间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沈泠舟本来在殿外候着,这时也顾不上许多,跟在其他人身后就冲了进去。
五小姐还跪在那只蒲团上,身子剧烈颤抖着,本来雪色素白的衣衫,此时大腿根部却洇出一大块焦黄,且那焦黄还在不断的蔓延,越洇越多,色泽也越来越浓。整个佛殿内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尿骚气。
四小姐脸上全是惊惶,纤细的身子摇晃着,似乎随时都要跌倒:“是姐姐错了,刚才你闹着要去净房,我却劝你再稍等片刻就好,左右上香也就是半盏茶功夫。”这话本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她这一付全然无措的样子,别人也只当她失言。
可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府的五小姐从前不大爱出门见人,偶尔出来一次百般别扭,连”稍等片刻“就能去的净房都等不得,最后竟一泡热尿撒在最该清净威严的佛殿里。这样的事落在别人眼里,五小姐别说闺誉保不住,恐怕还会被看成是一个白痴傻子。
沈泠舟立刻明白过来,看一眼还张大嘴发愣的朱蕉,抓过她手中一直攥着的披风就冲上去盖在五小姐身上。五小姐犹自发抖,身子软的仿佛被抽掉了骨头,头低垂在垫子上,一双眼里空空洞洞的,却没有眼泪。
沈泠舟这具身体太瘦弱,好在这时朱蕉和茜草也反应过来,三人合力把五小姐从蒲团上硬搀起来,沈泠舟看向一边也在发愣的小沙弥,强作镇定道:“小师傅,有没有可以让我家小姐休息的禅房,麻烦您快些带我们过去。”
“禅房。。。自然是有的,几位施主随我来吧。”小沙弥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脸上还是懵懵的,带着三人一路辗转,走到一溜禅房之前,对沈泠舟道:“这里平日里住的是来寺里斋戒的居士,不过现在并没有其他人。这院儿里有水井,那边就可以生火,柴火都是现成的。”
沈泠舟感激点头,问朱蕉:“咱们小姐可带了换洗的衣服来?”朱蕉才想起来这事,急的直摇头:“不过出门上回香,哪里就带了换洗的衣服了。这,这可怎么好!”
沈泠舟也急,却知道此时绝不能乱。三人先合力替五小姐除去那尿湿的月白色外袍,沈泠舟便吩咐茜草去打水烧开,自己又走去问那小沙弥:“小师傅,寺里可有女施主留下来的衣服,麻烦找来给我们小姐替换。”
小沙弥十分踌躇:“这,往日来寺里清修的都是男子,即便是有衣服落下,也都是男子穿用过的服饰啊。”
就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和尚庙又不是尼姑庵,上哪去整一套小姐的衣服来。沈泠舟正想着事到如今也只能去求助谢琼芜那心术不正的四姐,就看见一个小丫头捧着托盘走过来,托盘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套女子的服侍,用料还皆是上等。
“我是曲二小姐的婢女。”小丫头走到近前自报家门,怕沈泠舟还不清楚,又眨巴着眼睛补充道:“就是今日邀你们来上香的那位小姐!我家小姐让我把这个给你们送来。”说完把托盘塞到沈泠舟手里,还不等她道谢,一扭身走了。
沈泠舟这回是打心眼里感激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曲二小姐,雪中送炭不说,还处处给人留着颜面。恰好这时茜草也已经烧温了一壶水,三人替五小姐擦洗干净,又换上曲二小姐送来的衣物,自始至终,五小姐都像个木头人一样,任由她们摆布,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朱蕉同她说话她也不回,好像一瞬间完完全全被榨干了活力。
沈泠舟忙完这一头,便对朱蕉低声道:“姐姐现在这里守着小姐,我趁她们在山上这会儿去马车上瞧瞧。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小姐平日里吃的安神药丸落在车上,我去取来。”
朱蕉眼睛一亮,知她这是要去看四小姐车上藏着什么猫腻,让五小姐出了大丑。事到如今,虽然不管说什么做什么能挽回的都已经十分有限,可也总不能被人算计的这样窝囊。她点头道:“安神养颜的药丸许多小姐都惯常吃的,绝不会有人起疑,你快些去,这里有我。”
幸好那小沙弥还守着没走,沈泠舟向他打听了下山的路就一路小跑,她这副身板虽小,可能是过惯了苦日子,体力貌似还不错,不一会就看到了停在石门变的几辆马车。给四小姐赶车的车夫虽然见过她,却依旧不放心,一副审犯人似的表情,怀疑道:“来车上拿东西怎就派你一个人?怎不见四小姐贴身的丫头陪你一起?这车上任何一个物件儿拿出来,都够卖你个小丫头好几会的!”
沈泠舟看着他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心里直冷笑,面上却只能维持着惶恐的样子,哀求道:“这位大哥,麻烦您行个方便,我保证什么东西都不碰。五小姐那个药我是认得的,就装在这么大小一个黑色的瓷瓶里”,一边两只手比划的煞有介事,“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您要不放心就挑着帘子,我干了什么您看的不是一清二楚的吗?”
那车夫想想也是,又看她一脸焦急不似作伪,五小姐虽然不是什么要紧人,毕竟名义上也是他的主子,真出了事可也够他喝一壶的,于是大手一挥,赶耗子似的:“那你快瞄一眼就下来,快去快去!”
沈泠舟麻利的窜进车厢,那车夫果然一只手打着帘子,也探进来半个脑袋,嘴里呼出的热气简直要贴着她的后颈。这车厢明显比她们来时坐得那辆要宽大上许多,一只小矮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