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研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原本她带着宋合庆下山,一路顺风顺水,没想到朱景文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宋研竹不知道他来自何处,好心劝他早些回家,他却来了脾气,嘟着嘴往回走,不一会就传来他的惊呼声。她原是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宋合庆却担心他,非要回来看看,这一看就出事了——朱景文哆哆嗦嗦地说,自己随意地扔了个石子,就来了只野猪……
随意?!这倒霉孩子!
“别怕,反正横竖就一条命!”宋研竹劝着,没想到说完,朱景文的脸越发苍白了,哆嗦着嘴皮子哭道:“我不能死,祖父还等着我回去呐,我没对他说一声就跑出来了,我往后再也不了,呜呜……”
他张嘴就要提升哭,宋研竹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哭完了,不哆嗦了吧?”
“不,还是怕……”朱景文简直要哭出声来,到底有宋研竹在,壮着胆子顺着宋研竹的步子往后退,哪知他运气实在太差,只听咔嚓一声,他也不知是踩到树枝还是什么,一个石子随树枝弹起,直直飞向野猪的眼睛。
“哼哧!”野猪痛苦一叫,刨着土就往宋研竹的方向奔来,宋研竹心中暗念“不好”,眼瞧着附近就有一棵树,在朱景文耳边念叨:“你个倒霉孩子,会爬树么!”
“不会啊!”朱景文哭道。
“……”宋研竹一顿,骂道:“那还不快跑!往回退着跑,绕着树!”
说时迟,那时快,野猪已经冲了上来,不等二人拔腿,野猪就要冲到跟前。
宋研竹前一世就听陶墨言说过,一头野猪胜过两匹狼,野猪皮厚,兵器轻易刺不伤它,若是遇见了,最好的方式就是别惹怒它,安安静静地别看它,它自然也就离开了。可是现在它明显处于盛怒的状态,若是被它顶一下,只怕她和朱景文都得皮开肉绽。宋研竹想想都有些哆嗦。
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后忽而传来一声大喝,有人举着个火把跑过来,一根粗树枝上缠着一圈又一圈布条做成的火把,烧成焦色的布条里隐约可见一抹墨色,熊熊烈焰后藏着陶墨言沉静的脸。身上的墨色长衫不见了,只穿着单薄的月白色中衣。
他的一声吼显然把野猪吸引过去,野猪站在中间,看看宋研竹,又看看陶墨言,有些困惑。
陶墨言手里拽着一把石子一齐往野猪身上扔去,等野猪转头,视线直直地同野猪对视。初出山庐的野猪显然被这个对手激怒了,放弃了宋研竹和朱景文,烦躁地对着陶墨言哼唧了两声。虽然有些畏惧陶墨言手里的火把,却时刻准备着腾跃。
“你是傻子么!还不快走!”陶墨言一声怒吼,宋研竹一怔,踟躇了片刻,赶忙拉着朱景文道:“快走!”
朱景文整个人都吓呆了,几乎是被宋研竹拖着往后退。
直到脱离了野猪的视线,二人几乎玩命狂奔起来,跑出许久后,只听林子里传出一声野猪的一声怒吼,“哼唧!”
被人类戏耍的野猪,终于怒了
!
朱景文腿一软,几乎脱力地瘫软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林子的方向,问:“他会不会有事?”
赤手空拳对付一只暴怒的野猪,即便是不死也是重伤。如果他死了,她该额手称庆的——上一世她的绝望她的无助他终于都能得以了解,他会在痛苦中死去,死在一只野猪手上,死在这个默默无闻的地方,在他还没能名扬四海的时候。
这该是多么畅快啊!
这一世,她终于摆脱了他的魔咒,只要摆脱他……
宋研竹愣愣地望着树林的方向,心里头却不是滋味——上一世他辜负了他,可是这一世他变成了一个新的陶墨言,对前一世毫无自觉。她恨他入骨,他却不明所以。而后,他在明知有风险的情况下,却义无反顾地来救她……不,他们。
眼睁睁看着他死,让自己寻个畅快,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宋研竹反复问自己,答案都是:好啊,死吧,不死不足以偿还她上一世的伤痛。让他死吧。
死吧……
宋研竹情不自禁地望向树林,就在方才,陶墨言蹙着眉头吼她,“你是傻子么!还不快走!”
你才是个傻子啊,往前冲就是个死啊!死了也活该!
宋研竹默默念着,可是另一个自己却在心中情不自禁却摇头:不是这样的,他是来救她的,若她丝毫不为所动,那么她就是忘恩负义,这明显违背了她曾经受过的教诲。若他死了,她的身上永远背着他的命。一条沉甸甸,却让她不喜欢的命……
“他如果死了,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朱景文抹了一把泪,低声哽咽道。
“良心不安……”四个字忽而似寺庙里的钟声,咚咚回响在宋研竹的耳畔,她忽而想起来,是的如果他来得及,还能来得及爬上一棵树……是的,陶墨言他会爬树,她知道他会爬树……
宋研竹抹一把汗,回头看了一眼树林,对朱景文道:“你呆在这别动,我去喊人!”
如果能找到人,她就已经尽了力了。他不论是生是死,都与人无怨……
宋研竹心里乱成一团麻,挣扎着爬起来往山下跑。
这一次她几乎是玩命地往下冲,到半山腰时,恰好遇见宋合庆叫回来的人。
赵戎见宋研竹满脸是汗,头发凌乱,人却是好的,心头不由一松,正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她却停住脚步,拉着他道:“赵六哥,快,快去,陶墨言在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