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金在灯下穿针引线,缝的却不是衣服。她低着头,很专心地把一颗人头缝在一具尸体上。她面无表情,看起来恐怖又阴森。
“君主君主……”素瑶一边喊一边跑进来,看清她手下的动作之后又火速跑了出去,缩在门外瑟瑟发抖:“君主……你这是在干吗?”
被她打扰,陆千金差点把一针缝歪掉。正好有点累了,把人头和身体放到桌上,她起身倒了杯水。“紧张什么,这么多年见过的尸体还少吗?”
素瑶抖着两条大/腿害怕地走进来,“见得多也不代表不害怕了啊。”更何况君主你坐在床/上缝尸体,看上去真的很像变/态杀人魔啊!有木有!
小心翼翼往她床/上看了一眼,“君主,这就是项羽的尸体吗?”
陆千金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冥界这几千年在干什么,把人家尸体扣下来了脑袋和尸体还是分开的,今天正好有空,顺带便帮他缝一下。对了,你怎么回来了?”
“我把虞曦墨的尸体偷回来了……”说着,她伸出右手在自己左臂一个地方点了一下,人像影影绰绰浮动,最后一具尸体慢慢被安放在床/上,和项羽还没缝好的尸体躺在一起。
虞曦墨静静躺在床/上,面容安详。就像并没有死去,只是这样安静地睡着了。
陆千金默默看着,很久没有说话。直到敲门声响起,刘楚玉站在门口:“虽然觉得现在不是打扰你的时候。”
“你还是打扰了,有事吗?”
“玉佩里面的魂体……”她往身后看去。
陆千金顺着她的视线往门外看,一个半透明的魂体飘在她身后不远处。依稀是项羽的眉眼,脸上却一片茫然。
“啊啊啊!鬼啊!”素瑶尖叫着躲到她伸手,拉起她的衣袖挡住眼睛,怕得瑟瑟发抖。
陆千金默:“……素瑶,你是个妖……”
“妖也怕鬼啊!”
“你先坐会。”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陆千金朝门外那具魂体走过去。他魂体的颜色很淡,像是下一刻就要飘散了。他的目光飘忽而又空洞,一丝光彩都没有。
陆千金轻声问了一句:“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他没有说话。几年前的风霜雨雪,他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了。
陆千金觉得有点心酸,转过身不想再看见他这幅样子,低声说了一句:“楚玉,还是要麻烦你一件事。”
刘楚玉看了看那具魂体:“要我把他送到冥界去?”
“曦墨在冥界等了他很久……我不能去冥界,你知道的。”去了冥界,大概她就回不来了。
刘楚玉沉默了一下:“他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虞曦墨看见了,会高兴吗?”
她侧过头看向她,露出一个微笑。“曦墨会高兴的。”
前尘尽忘又怎么样?只要虞曦墨最终还是等到了自己想等的那个人,其余的,无关紧要。
“好。”刘楚玉应了一声,带着那具魂体离开。
陆千金往里走,再度拿起针线。项羽闭着眼睛,看不见双瞳。英气俊朗,此时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最寻常不过的男人一样。
当她缝好项羽的头颅的时候,素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没有叫醒素瑶,抬手把项羽和虞曦墨的尸体收到储物空间里,抬脚走出了房门。
她是一个人去的,没有叫嬴政。
毕竟当年嬴政和项羽也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这种事情叫他去感觉不大好。
当初他们想要合葬的墓已经被发掘了,陆千金带着他们的尸体,去了一切最初开始的地方。
曾经虞曦墨和项羽两家是挚友,一墙之隔,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带着他们两个人的尸骨,去了吴中的穹窿山。那地方已经变成旅游景点了,来来去去的游客很多。
把他们葬在这里,大概不容易被人挖掘出来。
他们在红尘俗世里面辗转了两千多年,想要的不过是安静地合葬在一起。陆千金不想再让别人打扰他们。
她挑了半山腰一个平坦一些的地方,边上还有一个小亭子。她轻笑着呢喃了一声:“曦墨,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地方。”
她布了一个结界,开始帮他们挖一个亏欠多年的坟。坟地挖得很深。陆千金没有帮他们准备棺椁。其实那些东西对于他们而言,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她把他们安葬了。这是他们一直想要回来的地方,也是他们一直想要的结局。
甚至没有堆起坟包,陆千金堆平了那寸土地,然后动了动指尖,枯黄的草叶蔓延开来,牢牢护住那个地方。
“很快就要春天了。”她说,“春天的时候,这里苍翠一片,好看极了。”
冬天的风吹过枯柏苍树,带来凄楚的回响。陆千金站在那里,感觉天地苍茫,似乎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她想起当年最初看见虞曦墨的时候,曦墨穿着鹅黄素衫,挽着小竹篮走在山间,那嫣然一笑漂亮得就像是春天盛开的春花。
她笑靥如花,朝着不远处的项羽挥手,她喊他:“阿籍。”
那是故事最初开始的模样,没有血腥和苦痛。
陆千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都过去了。”
她撤了结界,抬脚往山下走。刚走了几步就感觉有点不对劲,身后好像有人跟着自己?!
猛然回过头:“谁?”
却看见有个颓废瘦弱的女生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身上还穿着校服。她脸上写着麻木和绝望,嘴唇干裂。明明应该像花朵一样绽放的年纪,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