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一把拽住我:“阿忧,不要,不要……”
我吸吸齐子,这时候惊恐已经到达顶点,反而不那么惊恐了:“妈妈你放心,我就是去拿电话。”
妈妈还是摇头:“阿忧,不行,太危险了。”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阳台上的玻璃突然全部碎了,外面又传来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要是再不出来投降,我们就开枪了。”
印象中妈妈很少哭,更别说哭得这么凄惨,我很想安慰她几句,可是看见客厅里那些死不瞑目的佣人,看见他们的尸体叠加着尸体,看见他们的血像小溪一样从客厅正中间流到阳台的时候,我也哭起来。
妈妈捧起我的脸,命令的语气:“阿忧,时间不多了,你快走。妈妈命令你,你快走……”
我摇头:“不,妈妈,我们一起走,我们一起死。”
可是外面的人早就等不及了,我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别等了,冲进去,不能留活口。”
然后有人扔了什么东西进来,白色的烟雾腾起来的瞬间,我跟妈妈都剧烈咳嗽起来,然后眼泪齐涕全流出来。
我知道这东西,芒康跟我说过无数次的,催泪瓦斯。
又是那个男人的声音:“伊雪塔,我知道你在里面。别以为今天你能逃过一劫,我数到三,你要是还不出来,那我就炸了这里。”
我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我害怕极了。捂着嘴躲在妈妈怀里哭。
妈妈还是坚持要我逃走,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摁着我,要把我推进去。
我挣扎着不进去,就在这时候我才彻底看清,外面的院子里站满了黑压压的蒙面人,而整个院子里,到处都是死人。
我不断在心里默念着爸爸,为什么这么惊险恐怖的时刻,爸爸不在,他去哪里了?
也许是我的呼喊起了作用,我突然看见我的爸爸,那个长得比姑娘还要好看的从来不对我们发火的爸爸,端着一杆机关枪从外面冲进来。
他对着那些人就扫射,那些人自然不是好糊弄的,他们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立马朝着爸爸的方向回击。
爸爸一边利落地躲闪,一边大喊:“妹妹,快走。”
我知道他喊的是妈妈,妈妈也听见了,她抱着我哭。哭了几秒钟之后就要把我塞进那个密道里去。
虽然她受伤了,但是力气还是比我大,我争不过她,被她塞了进去。
我大喊着妈妈,可是她嘭地关上门,我拍打着大喊:“妈妈,妈妈……”
“阿忧,你顺着密道一直走,永远不要回头……阿忧,爸爸妈妈爱你……”
密道的隔音效果很好,我听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脱险。
我不断拍打着叫喊着,直到嗓子哑了,哭不动了,这才虚脱一半倒在那里。
然后密道的门突然打开了,我以为是爸爸妈妈脱离了危险,赶忙拉开那道小小的门。
可是迎接我的并不是爸爸妈妈,而是几个蒙面人,他们揪着我把我拎出来。把我丢在地上。
有微弱的声音:“不要,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
是妈妈,我扭过头去,看见她身上全是血,白色的裙子全染红了,她趴在角落里,被一个蒙面人踩在背上。
一双蹭凉的皮鞋出现在我视线里,我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他面无表情。看了看我,问:“小丫头,你认识我吗?”
我哭着摇头,旁边有人给他递枪,他接过来直接抵在我太阳穴上:“小丫头,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那该死的爸爸。”
我知道自己是要死了,我死死看着那张脸,看着看着我突然想起来,我见过这个人。
就在三个月前,这个人曾经带着一队人马,到我们幼儿园来过。
我记得的,他上台讲话,然后跟园长握手,然后跟我们合影。
他把我拎起来,举得高高的,对着外面喊:“汤自流,你是真打算不要老婆孩子了是吗?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杀了你女儿。”
外面没有动静,他突然嘿嘿冷笑两声,我以为他要打死我,谁知道他突然调转方向,对着我那已经彻底失去抵抗力的妈妈就是一枪,正好打在她肩膀上。
然后他又把枪对准我,不是我的太阳穴,而是我的肩膀。
好疼,看见妈妈倒在血泊里,已经足够我难过了,可是看见我那英勇的爸爸为了我们,被迫从他藏身的地方站起来。把双手放在头上,一步步从外面走进来。
当他走到客厅里的时候,拎着我的那个人突然对着他连开数枪。
爸爸跪倒在地,他身上好几个窟窿,他吐出一大口血来。可是他哼都没哼一声,只是一步步挪过来,盯着那个男人,一字一句:“希望你说话算话……”
那人把我丢在地上,然后冲过去对着爸爸就是拳打脚踢,他一脚把爸爸踹到阳台上来,然后他大喊:“汤自流,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谈条件。”
爸爸蜷缩成一团,他伸出手,一只抓住妈妈,一只抓住我。
我感觉到他在源源不断的给我力量,可是这样血雨腥风中的温馨一刻,被那个男人打断。他像一个疯子一样抬起脚踩在爸爸手上,然后旋转旋转。
妈妈哭喊着:“不要,求你了。不要……”
我吓得叫起来,突然听见骆安歌的声音:“勿忧,勿忧,你醒醒。”
我睁开眼睛,浑浑噩噩分不清现实和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