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就长了一副讨人嫌弃的模样,为什么无论是安贵妃还是慧嫔,都要跟我一个小小的丫鬟过不去?”余香没直接回答萧公公的话,而是扶着他的胳膊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你不像是普通的侍婢。”萧公公望着她脖子上的一圈红印,这么说了一句。
余香费解,“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她们见到这两个人都会绕着走,只有你,非但不躲,反而会主动迎上去。”萧公公的一句话点破了这其中的所有秘密。
如若是昨日初见时萧公公这样讲,余香一定会惊讶异常,佩服他的目光尖锐,脑子聪明。
但此刻,她只会在面对他时更加警惕,想着一定要与他多划分开一点距离。
“我为什么要躲开?你不知道,我进宫的时候就给自己定过目标,既然来了未央宫,就不要做普普通通的丫鬟,要做就得做好,做人上人。知道我的目标是谁吗?承宁殿的掌事女官芙蓉姑姑。同样是女子,我们这样的都是奴婢,人家可是女官,多了不起。”余香一挺身子,眼神里充满了不服输的样子。
“得了,看你那模样就知道你瞧不起我。入宫后我没少对人家说这事儿,人家都笑话我,说我这种出身贫寒的人,怎么能够与芙蓉姑姑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可我偏不信,就算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我也要试一试。”余香说的跟真事儿一样,可她其实说的又何尝不是真实的自己呢?
入宫这事儿对于整个吴县的人而言,都像是无比浮华的黄粱一梦。
更别说是成为皇妃或者皇后。
她偏不信,她偏要试试,她偏要比那些看低她的人活得更好。
其实入宫以后,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将她放在眼里的。
无论是安贵妃、孟良媛,还是太后,都觉得她低贱。
刚刚见到刘骜的那一日,刘骜也不过觉得她是个卑贱的侍女,不配与他对视,只配给他倒夜壶。
要真说起有什么人是初见的时候便对她好,且还没有任何目的的,便也只有刘浩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小了,小到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低贱,所以才会对她那么在乎?
可惜,她都没来得及多感受一点他的在乎,都没来得及多给予他一点温暖,就让他离开了自己。
本想着,若浩儿真是病逝,那便也是命,顶多怨恨天不遂人愿,她这颗心也能安稳一点。
可现如今既然让她知道了浩儿的死是另有隐情,实则为他人谋害,那她便觉得不会放任事情的真相就此隐藏。
她根本不指望刘骜能够去以这个名义彻查萧丞相,她清楚萧丞相的势力,也知道刘骜拿他根本就没办法。
一个大司农之女他都不敢动,现如今这个嫌疑之人可是萧丞相,刘骜就算知道了,又能将他怎么样呢?
若是刘骜拿他真有办法,就不会放任朝堂之上他们消失那么久。
所以这件事,她只能靠着自己帮浩儿讨回一个公道。
要让他在九泉之下瞑目啊,对不对?
“谁说我瞧不起你了?有念头便坚持,这其实挺好的。”萧公公蹲下身捡起打碎在地上的碗碟碎片,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现在整个储宫里你说话是很有分量的,你看他们见到你的时候都要低着头,绕着走。但是你对我这么好,我会害怕。”余香也随着他蹲了下来,一脸认真道。
这话把萧公公逗笑了,他挑眉望着余香道:“我对你好,又不需你还,你怕什么?”
“怕你有朝一日会不再对我好,怕这些好会在下一刻变了样子。我很难相信一个人,也很难对一个人认真。对我好的人很少,所以你若是真的对我好,我会当真。”余香的手握住了萧公公的袖子,眼神紧紧盯着他,半点不放。
她想要示弱,从而在萧公公的身上找到一丁点破绽,关乎于演戏的破绽。
可她却一无所获。
他笑着用空出来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脸上竟挂了一丝宠溺的笑容,“说什么傻话,我若是对你好,便不会是假的。”
嗯,现如今,余香的确更怕了。
面前的男人没有破绽,她简直不知道要从哪里防范他了。
但一个身穿内臣服侍,并以内臣身份自居,而实则并未自宫的男人便绝不可能没有故事。
完整的男人,除了侍卫与皇族,其他人是不可能留在后宫的。
就连皇子,成年之后,原则上也是不能擅自无故出入后宫。
刘康,纯粹是个意外。
他在用兄弟情分掩饰他的肆无忌惮与野心。
那面前的人,出现在储宫,又是为了什么呢?
表面上来看,这储宫里面没有居住任何有用之人,仅剩的主子还是两个神志不清的疯子,他留在这儿是为了探听到什么呢?
刚才慧嫔看到他以后便连忙逃离了此地,会不会是他真的知道关乎于慧嫔是在装疯卖傻的真相?
又或者,这个男人要找到的秘密跟慧嫔要找到的秘密,是同一件事?
她假意放松下来,轻吁了一口气,“那就好,你若能一直对我这么好,便真是福分了。那咱们说准了,拉钩,一百年不许变的。”
余香变成小孩子的模样,伸出小指,在萧公公眼前晃了晃。
萧公公无奈摇头,最终还是伸出指头与她完成了这一次契约。
这契约当然无法束缚任何一个有心思之人,它不过是余香用来掩饰自己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