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袁世凯此时的潜势力还很大,北洋军各级将领仍以小站旧人占多数,他们早已养成了“只知有袁宫保而不知有大清朝”的心理。所以,清廷才命其籍养疴,并且着手逐步将全国兵权总揽在皇室手里,要建立一个驾乎一切军队之上的皇室武力。
而北洋诸将也不是傻子,自袁失势以来,清政府建立了禁卫军并逐步将兵权集中于皇室,这更加证明了北洋派的利益与袁个人的利益是紧密地联在一起的,这就更加引起了他们对袁的“去后思”。
他们知道袁世凯退去,下面就该轮到朝廷用满人更换他们了,因为他们身上都有袁氏一派的烙印。
所以,袁世凯虽暂避河南,但段祺瑞、冯国璋、段芝贵等小站旧人依旧向其提供情报或有所请示。各级将领也有前来烧冷灶的,袁都用极其亲切的态度来接待,临别时还要致送一笔丰厚的路费。他用这些手段保持了他和北洋派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今,复兴会起事,袁世凯敏感地意识到他的“东山再起”的机会到来了。按照当时的形势,禁卫军要留在京城保卫皇室,北洋军第一镇要留在直隶看守老家,第二镇要留在山东巩固北方,此外可以调动的北洋军,尽皆都是往日袁所训练的旧部。
如何在这乱局中,获取最大的利益呢?袁世凯微微眯起了眼睛,借此机会把军事和政治大权都从满族大臣的手里夺过来,使清政府成为一具活尸,完全听受他的摆布。当然,还要把革命军保全下来,以便作为挟制清政府的有力武器。只有让革命军将清廷逼得没办法,自己攫取到的权力就会越来越大。
“袁公,你料南方新军可恃否?”杨度见袁世凯只是冷笑,却不言语,便又追问了一句。
袁世凯摇了摇头。嘲讽地说道:“南方新军已被革命党渗透,值此动乱之机,恐怕还会引起连锁反应。朝廷这帮满人亲贵,实在是难以成事。愚蠢之至。”
“如此,朝廷可恃者就只有北洋诸镇了。”杨度扬起头,轻轻敲着茶碗盖,笑着说道:“袁公,如今正是奋之时。逼迫清廷立宪之良机,万不可错过。袁公应马上出山,统率旧部,联名会奏朝廷尽快召开国公,立宪,组建议院,颁布宪法,如此,天下归心,革命自然烟消云散。到时出面组织责任内阁的人除了袁公之外,还有何人有此威望?”
袁世凯暗自撇了撇嘴,心中斥道:生之见,只想着什么立宪开国会,那玩艺有用吗?现在出马,我成什么了?逼宫的大奸臣,好,这个骂名也不算什么,可清廷就是那么好对付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弄不好就是一场大战,倒是白白便宜了革命军。
袁世凯的思想旧,满脑子都是中国传统的统治术。所以。他在后来唱了很多看似高明的老调子,玩了些许其实并不高明的小伎俩,而且,袁世凯根本没有对民主制度的基本信仰。虽然,袁世凯在清末新政的时候,被很多人看成是个相当新的人物。
“晳子。这件事情急不得。”袁世凯委婉地说道:“我还要与芝泉、华甫等人商议确定,且再等等看吧!对了,广州光复、长沙光复、武昌光复,陈文强呢,他怎么销声匿迹了?是被革命党干掉了,还是转投了革命党,正在暗中助力?第五镇似乎被困于西南,如果陈文强反叛,则危矣。”
陈文强不仅暂时没公开身份,连总司令吴禄贞也暂时用的是化名,虽然有心人会猜测没有这两个人的帮助,革命党不可能如此迅猛地光复广州,并沿着粤汉铁路长驱直入。但这到底是没坐实,也就不敢百分之百的确定。
“陈文强怕是已经转投了革命党。”杨度心中有七八分把握,但还是留着几分余地,“不过,也不好说。说不定他退据琼州,正在观望风色呢!”
要是转投了革命党,通过陈文强或许能与革命党建立起联系,由他从中斡旋,会不会让革命党用行动来配合自己重新夺权上位呢?
袁世凯嘴上没说,可心里却有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大人,外面来客,说是陈文强大人所派。”正说着话,外面下人前来通报。
袁世凯和杨度有些惊愕,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在心中猜测揣度此时来人的用意。
“光复,光复了。”
“挂旗,快挂旗。”
“你个赤佬,谁让你挂白旗的。”
“这是什么?六星旗,狗屁,要挂青天白日旗。”
“妈个巴子的,上海是同盟会的地盘,懂不懂?当心砸了你的店。”
查理宋坐着马车从虹口驶到闸北,又在旧城转了转,喜悦的心情慢慢冷却下来。一被革命军和商团武装控制的街道还算正常,市民们纷纷高呼:光复,自由,胜利,共和等口号,商店照常开张营业。
而同盟会的青、洪帮联军则是臂缠白布,耀武扬威,不断斥骂着不明所以的市民,俨然以光复上海的功臣自居。
陈其美虽然死了,但同盟会在上海还有据点,在上海周边展的帮派和会党也有几个。革命军乘坐挂着德美国旗的轮船突然登6上海,商团武装出动配合,再加上吴淞地区的起义军警,上海轻松光复。
革命初始的动荡虽不明显,但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却不可避免,趁火打劫、投机革命的也大有人在。同盟会孤注一掷的行动受挫,却也想趁着复兴会所掀起的革命大潮有所动作,造成些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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