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找到的数码相机属于全自动数码相机,也叫傻瓜相机,并不是单反,小巧得很,适合远途携带。相机的使用上和遗失的地点来看,相机的主人应该也是驴友。
老森打开相机,出现的第一张照片是风景,照的相当有水平。
这种相机性能上肯定赶不上单反,这张风景照是临山观云海,光线和构图却都是顶级的。
我们所有人凑在一起看着,老森被簇拥在中间位置,他深吸口气,继续摁动播放键,看下一张。
下一张照片上有两个人在向着镜头打招呼,机位很高,其中有个人还伸出了手,一看便知是这两个人在自拍。因为没有自拍杆,只能人为的用手举着相机。
这两个人非常年轻,面白无须,青春阳光,看上去更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们穿着冲锋衣,背着包,后面是悬崖,再远处是光芒四射的太阳,整张照片虽然是自拍,但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意境味道。
“下一张,下一张。”大强催促。
老森拿着相机,紧紧盯着这两个人很长时间,没有任何动作。
我看出不对劲:“你认识这两个人?”
老森点点头,深吸口气:“他们两个是表兄弟,左边的那个是哥哥,圈里管他叫大优,右边那个是弟弟,叫小优。”
我们互相看看,谁也没说话。
老森道:“就在去年,大约也是这么个时候,这两个人进山之后就失踪了。”
我大吃一惊,赶忙说:“失踪的两个驴友就是这两个人?”
老森点点头:“这件事看来大家都知道了。我参加了当时的搜索工作。驴友群、警察、亲朋好友,还有一个叫灯盟的组织,很多很多人组成了自发的队伍,进山寻找两个失踪者,都无功而返。这一对兄弟像是凭空蒸发了。”
老黄说:“我听说这两个失踪者有一个后来在市区出现过,不知是真是假。”
“真的。”老森说:“当时我就在现场,是我第一个发现了小优。”
众人都抽了口冷气。
老森说:“是中午我记得,街对面有家拉面馆,我正和朋友走过,也就是那么个瞬间,如果不回头的话可能就错过去了。我无意中侧过头,看到拉面馆门口有人正在吃面。那人穿着一身红色的冲锋衣……”
他指了指照片上的小优:“就是他。我一眼就认出是他。我和他们哥俩关系很好,一起组织过活动。看到小优的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距离他们失踪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一点都没有消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市区?他如果真的脱险回来,应该通知家里通知群里,可谁也不知道。我赶紧拉着朋友穿过街道,到拉面馆找他,座位已经空了。”
此刻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听他说,个个屏息凝神。
道观的大殿中回响着老森的声音,在这个环境讲述这种往事,让人心底发毛。
“他已经离开拉面馆了?”我问。
老森看我。
我赶紧说:“我听来的传闻是这样的,说他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他没有离开,当时的情况只有我知道,他还在拉面馆里。”老森说。
我倒吸了口冷气,支耳朵听着。
老森说,他们几个人追到拉面馆发现座位是空的,赶紧问服务员刚才坐在这里的人哪去了。服务员说那人上厕所去了,刚才还打听厕所的位置。
一家拉面馆能有大的厕所?厨房的旁边有个小小的破木门,里面就是厕所。厕所特别小,一次只能上一个人。
老森在外面守着,厕所门半天也没开。他问服务员人在里面吗?服务员过去敲敲木门,里面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有人。”
老森当即觉得奇怪,这个声音并不是小优的,听起来像是老爷们。他伏在厕所木门上仔细听,忽然听到里面的人似乎在自言自语。
声音发沉,透过木门出来,听起来非常失真,但他还是听到了些许的内容。
“说的什么?”我们饶有兴趣地问。
老森说,里面那人像是在自问自答,喃喃自语问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我是什么人。
老森当时没怎么听清,还以为里面的人在问他是什么人,他张口说我是老森。谁知里面那人在自问自答,他答给自己听,我是一个正在寻找自己的人。
老森一瞬间头皮发麻,毛骨悚然,正待细听,这时过来一个酒蒙子。酒蒙子是东北话,可以理解为醉汉。这醉汉吃拉面也要配白酒,喝得醉醺醺的,推门就要上厕所。
老森赶忙说,里面有人。
酒蒙子不管那个,拉住门把手,使劲往外一拽,门竟然没锁,应声而开。
老森看着厕所里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厕所面积不大,就一个便池,旁边放着水桶,可能是冲水用的,里面遍布污渍,臭不可闻。
就这么个小破厕所,让他五雷轰顶,因为他看到厕所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
酒蒙子上厕所不关门,站在便池前解开裤带方便。接下来是尿液飞溅的声音,老森已经可以肯定,厕所里确实没人。
“你听错了吧?”弓子忍不住说。
老森低头看着相机,苦笑着摇摇头:“听得真真的,我百思不得其解,想想有些后怕。我在驴友群里把这段经历贴出来,没一个人信我的,甚至还有人喷我,说我哗众取宠。我当即没了心情,不想多说,这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底。”
老黄听得津津有味,碰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