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心里一惊,问老太太,你怎么会认识我?
老太太咯咯乐:“在阴曹地府,何人不识君啊。”
我看着她,无法揣测这位是哪个地狱大神,只好说:“你是来阻止我的?”
老太太摆摆手:“两条路已经放在你们面前,你们选择了第二条路,选了就选了,我不加干预。二位,上路吧。”
老太太说完,拄着拐棍站起来,慢慢吞吞向黑暗中的一个方向走去,然后抬起拐棍,指着前面说:“捡直了往下走,你们会看到你们想要的。”
我和白羽无忌互相看看,他端着龙珠走在第一个,我跟在后面,我们一起走上了这条黑暗路。
渐渐的,身后的火光和老太太都消失在黑暗中没有了踪影。走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和我想象的无间地狱完全不一样。
我想象中的无间地狱怎么也得是刀山火海吧,一大群受苦受难的罪魂,呲牙咧嘴的惨嚎,为什么这里会如此平静。
对于现在这种状况,我能想到两个还算靠谱的解释。一个是,无间地狱的真实情况和阳间那些艺术作品的猜想完全不一样。这里的存在超出了活人的认知范围,穷尽想象也无法描绘。类似一辈子没出过山沟天天种地的人,你让他去想象纽约华尔街,打死他也想不出来;第二个猜想是,无间地狱的空间面积太大了,我们现在只是行走在其中极小的一片区域,还没入得门槛。
一边往前走,我一边做着一些推断和猜想,不知不觉中,周围的景物发生了变化。白羽无忌停住脚步,抬起龙珠,光芒中能看到周围生着很多灌木,再往深处看,就是黑暗了。我们像是夜晚走在丛林里。
“这是什么地方?”我轻声问。
白羽无忌摇摇头:“不知道,这里一切都不知道。别多想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慢慢走吧。”
我们继续往前走,低矮的灌木群渐渐没了,出现一棵棵大树。这些树很大,枝条缠绕,树干呈很诡异的姿态,光线太黑看不清细节,就觉得整个山林透着一股邪气。
这里没有风,听不到树叶响,死气沉沉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我们小心翼翼往前走,寂静无声的树林,不见天不见月的,让人牙床发麻。
这时我们走到一棵树前,都有点累了,我坐在树根下休息。白羽无忌端着龙珠,站在大树前,轻轻抚摸着树干。
我侧头看他,问怎么了。
白羽无忌盯着树干凝思:“我怎么觉得这棵树这么眼熟呢?”
我翻身坐起来,没有笑话他,而是认真的看着这棵树。树干很怪,人身那么粗,越往上越细,蔓延到树顶。大树表面是坑坑洼洼的树皮,乍看上去似乎有点像人的五官。说太像也不像,可说不像还自带神情,有些栩栩传神。
“像个人?”我问。
“对。”白羽无忌点头,在沉思。
“像谁?”
他沉默半晌,说道:“我哥哥。”
我愣了,白羽无忌补充一句:“朱翊钧。”
“那是谁?”我好奇地问。
白羽无忌看看我,一字一顿道:“明神宗,万历。”
我倒吸一口冷气,真是想不到,如果这里不是阴曹地府,我肯定认为白羽无忌在胡说八道。
我怀着好奇心看着这根树干,想看看万历帝长得啥样,看来看去,树干比较粗糙,形成的人脸也是浑浊不清,实在咬不准。
“你有什么想法?”我问。
白羽无忌抬起头看看四周:“走,继续看看。”
我们继续往前走,我说:“万历帝在历史上风评不好不坏,还执政这么长时间,一代帝王不至于最后落到无间地狱吧。”
白羽无忌面色晦暗:“阴间审判和阳间的观念不一样。不能用活人的道德价值观来评判阴间,别看我在这里好几百年了,可还是没琢磨透这里的因果。而且还有个问题……”
“什么?”我说。
白羽无忌道:“地狱审判不单单看你一世,还要看你上辈子,上上辈子等等的业力,有的人所犯罪孽,十辈子都洗不清。”
我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能当皇帝,也是极大的福缘。”
白羽无忌苦笑:“皇帝有皇帝的苦恼,草民有草民的自在。”
“这话也就是王爷你说说,”我笑了:“如果换做我说,非让人打死不可。”
我们正走着,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轻轻说:“齐震三。”
我们停下来,白羽无忌看我:“是喊你吗?”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树,不知声音是从哪出来的。我指了指那个方向,我们一起走过去。
那声音很虚弱,断断续续叫着我的名字:“齐震三,齐震三……”
好不容易找到了声源,是从一棵大树上传来的。绕到树的前面,我看到树干上的坑坑洼洼形成了一张晦暗阴森的人脸。这人垂眉搭眼,脸庞瘦削,勉强能看出来,生前应该是个很帅的小伙子。
“你是谁?”我问。
“不认识我了?”那张人脸居然可以说话,他呵呵的笑:“我是黎云。”
我大吃一惊,是黎云?!
黎菲一直有个心愿要到阴间见她的哥哥和姐姐,没想到死后的黎云居然会掉到无间地狱变成一棵树!
“我认得你。”我说。
“没想到你也来这里了,”黎云发出笑声,树干上的坑坑洼洼并没有动,看起来他的脸仍是僵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