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珩走进殿中,就见一身姿窈窕的背影挺直背对着自己而站,瘦弱的肩膀让人心生怜惜,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玉簪固定,自然地垂在身侧,外面的阳光洒进来照在她身上,似乎给她染上了一层霞光,斑斑流光溢彩。(..)
此时的她像极了灵动了仙子,让人移不开视这线,白皙细长的手指来回游走,一笔一画间张弛有度,笔下生花,他看了眼心中微惊,更多的是恼怒和不甘,她果然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看着不自觉地忘了所有,也忘了这殿里还有人或挑眉或痴恋地看着他,一声娇滴滴的王爷,让他骤然收回心神,对上的是苏凝香含情脉脉的眸子,视线转向主位,探出她眼中的试探,顿时收回外放的情潮,上前行礼,“儿臣给母妃请安,见过姨母。”
“起来吧,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庄贵妃仍是笑着,只是那声音明显凉了一分。
“刚从御书房过来,便想着过来看看母妃。”皇甫珩面色如常,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哪怕是自己的母妃也没见他露出欢喜的表情,不过母子两人此时的表情尤其的相似,仿佛隔了几重山。
“本宫好的很,不必还费心多跑一趟,你那王妃呢?怎么不见她进宫?”庄贵妃问道,极是随意的问话。
“茹儿身子不适,怕冲撞了母妃,等她大好了便来给母妃请安。”皇甫珩恭声道。
“身子不适就好好养着,反正本宫这里也不缺人侯候。”庄贵妃语气又淡了几分。
听到水欣茹的名字,她就想起关于京城传扬她知书达礼、温柔可人,她原本想着把这样的女子指给皇甫玹,朗才女貌,却偏偏不如她意,让个名声极差的水云槿占了便宜,她心里始终是别扭。
想着不由得面色微沉,扬眉看向大殿正中的位置,就见水云槿已经落笔,正交给身边的宫人。
宫人毕恭毕敬地呈着画上前,这期间,皇甫珩阴鸷的眸子,澜王妃含笑的神情,苏凝香等着看好戏的嘴脸,她不相信水云槿真的会作画,这一番也是让她在人前献丑罢了。
不管这几人作何反应,可当完整铺开摆在庄贵妃眼前时,她所有的凌厉威严试探都彻底烟消云散,只是两眼空洞的望着画卷,画的的确很好,出乎她的意料!
画中两个女子园中嬉戏,身着长裙身姿曼丽,愉悦的神情尽现,跌宕多姿,活灵活现,只是这样的画面让她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幅画,那人也曾为她们姐妹俩作画,也如这幅这般将她们的神情画到极致,尤其是将她的妹妹画得极美,那个人……
那个人是她心中最痛,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撕心裂肺过,此刻心上就像被一把尖刀硬生生地割裂开来,痛得她全身麻痹,连呼吸都是痛的,精致的护甲陷进肉里也不自知,只是死死盯着画卷,神情思绪间已经回到了那个明媚的傍晚,也是她痛的开始……
苏凝香看着脸色骤变的庄贵妃,立马就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果然是画得不好,看这次不剐了她一层皮,慢慢上前,得意未退又染上震惊。
皇甫珩也看出庄贵妃的神色不对,他深沉不见底的眸子闪过一抹阴郁,还带着一股苍凉,果然一幅画就能左右勾出她的心神。
整个大殿里唯有澜王妃心思单纯,她自知水云槿的画功,肯定是不担心的,缓缓上前看了一眼,笑得轻柔,“云槿画得不错,事隔多年没想到还能再与姐姐在一张画卷里,姐姐寝殿里好像还存着一幅吧!”
庄贵妃浑身一震,犹恐不及压下那股悲恸,那极力遮掩的痛色终于淡去,开口微微哑着,“妹妹不提,本宫都快忘了那幅收在哪了,云槿的确画得不错,不错……”
皇甫珩阴郁的眸子垂下似乎极为不愿见到这样的庄贵妃,那幅画他从小看到大,哪怕碰一下母妃都会发疯一般的训斥他,等他懂事后,他就知道那幅画是她心中禁忌,或许不是一幅画让她发狂发疯,而是那个作画的人…
那个人他恨之如骨……
水云槿也看出庄贵妃神色悲凉,尽管她极力掩饰,但那浓浓哀伤悲恸蔓延开来,让她浑身起了战栗,想起母妃那时的神情也如她这般欲绝,可更多的是怀念和感激的气息,不像她这般绝望死寂,仿佛万念俱灰,到底是什么事能让高高在上的庄贵妃失态绝望至此?仅是自己画的一幅画而已,何至于此?
庄贵妃心里像是经历了一场浴血奋战后的狰狞可怖,虽然痛可她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毫无保留地去想他、去恨他,幽深的眸子从画上转到水云槿身上,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丫头竟然能勾起她的回忆!
虽然知道她是无心,可这样的深刻让她心头冷然,紧抿的嘴角凉凉地道:“画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还会些什么,既然嫁给了玹儿,就不要让他失望,更不许因为你的缘故让他困扰,平日里好好养着身子,别让他为你分心,本宫会指给你几个人,以后你的规矩礼仪、诗词歌赋全都要从头学起,别让人看轻了咱们皇室!”
水云槿一听,顿时惊呆了不说,那股怪异再次袭来,让她灵台突然透通了一般,这样的庄贵妃比澜王妃看起来更像个婆婆,那种嫌弃挑剔的目光,浑身充满着掠夺气息,看自己像是仇人一般,好像皇甫玹是他的所有物,突然被自己夺了去的那种感觉,突然得来的认知让她心惊胆颤。
谁也没注意到皇甫珩一闪而过的阴鸷,恨不得吞蚀全部的黑暗,果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