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王爷来看我。但夜色已深,恐并不合适,还请王爷回去吧。”江絮低声说道。
裴君昊一下子慌了:“絮儿,你怎么了?”她鲜少这么客气生疏地同他说话,哪怕叫他王爷,也是带着点气恼或者讥讽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带一丝感情。
“我不走。絮儿,从现在开始,我就一直陪在你身边。”裴君昊忽然一口咬定道,映在帐幔上的身影也不再晃动了,而是站得笔直,“谁也不能再欺负你!”
江絮几乎是立时,唇边浮现一抹讥讽。谁又能一直陪着谁呢?他是一个王爷,她如今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日后最好也不过是平民姑娘,她有什么资格让他陪着呢?
然而心中却冒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似是沸腾的醋,咕嘟咕嘟往上涌,酸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喉间更似哽住了什么,让她张口说话都说不了。
“絮儿?你怎么了?”站在帐外的裴君昊,只听到里头传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忙叫了几声,又往床前走近几步。
江絮张口想说,她没怎么。但是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了,她一张口,便发出奇怪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忙又住了口。
便是这一声,给裴君昊听了,立时瞪起眼睛,上前一步:“你哭了?”他掀开帐幔,只见她拥被而坐,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有些凌乱,此刻似被他惊到了,仰头看着他。
乌黑明媚的大眼睛,此刻被泪水充斥,鼻头也有些微微发红。这一瞬间,裴君昊只觉心口一疼,不禁拧起了眉头,清亮的眸中瞬间积蓄满了怒气:“你放心,裴景焕敢欺负你,我饶不了他!”
“我,我没事。”江絮才反应过来,忙低下头,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伸过去推他,“你出去。”
她一低头,眼中的泪珠便再也含不住,瞬间滴落出来,打在被面上。裴君昊心疼极了,几乎是想也没想,跨步上前,坐在床边,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絮儿,别哭,我以后都不让人欺负你了。”
裴君昊心里那个恨啊!他求娶江絮的事,满京城谁不知道?他为此都闹上金銮殿,还跟裴凤陨打了一架!裴景焕那个龟孙子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还是欺负絮儿!
“你放心吧!接下来半年,他都下不了床了!”裴君昊狠狠说道。
江絮被他猛地搂住,惊得回不过神,又被他搂得死紧,只觉浑身骨头都缩在一块了,终于忍不住,捏着拳头捶他:“松手!放开我!”
“絮儿别哭,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放你回来。”裴君昊不仅没放开她,反而将她更加抱进怀里,脸颊贴上她的发心,一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动起来,口吻近乎哄孩子一般:“好絮儿,别哭,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了。”
江絮心里明明觉得好笑,跟他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是他的错?但不知为何,鼻子却更酸了,喉间也哽得厉害,胸臆间涌满了委屈,不觉便溢出“呜”的一声,视线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裴君昊更是心疼极了,他用力收紧手臂,恨不得把这个小小的娇娇的身子融进自己身体里:“好絮儿,别害怕,以后都没人敢欺负你了。”
他本来打算暗地里教训裴景焕一顿的,但现在他后悔了,他要光明正大地去宫里闹一顿,然后在人前狠狠打裴景焕一顿,谁也救不了他!
“我不害怕……”江絮想说,但是张口便是低低的呜咽声,她被他紧紧揽在怀里,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鼻间灌入他身上清新的气息,又觉发心被他轻轻蹭着,后背上被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忽然间泪水流了满脸。
裴君昊顿时察觉到了,贴近胸膛的位置,有一股温热的水意,他心疼得不得了,只将她揽得更紧了:“好絮儿,别害怕,睡吧,睡一觉起来,把这些全都忘了,以后再不会有了。”
江絮被一个男子揽在怀里,而且那男子并不是她的夫君,她如何睡得着?然而便是这样奇怪,她哭着哭着,便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等到再醒来,外头天色已经亮了。
“翠芝?”江絮猛地坐起来,张口才发现喉咙有些沙哑,眼睛也有些涩涩发胀,不由得摸了摸脸,又低头看了看身上,难道昨晚,并不是梦?
“絮儿,你醒了?”回应她的是一个好听的少年声音,紧接着帐幔被掀开一点,江絮猛地往后一缩,才要张口斥他,却见他并没有再冒然进来,而只是伸进来一只手,手里攥着一只小巧的瓶子:“你抹一点在眼睛上,便不会痛了。”
他昨天见她哭得厉害,只顾着心疼了,倒忘了她眼睛会难受。等到想起来时,天已经快亮了。他依依不舍地把她放平在床上,又嘱咐了翠芝和已经醒来的红玉,才回了晋王府,找冷子寒要了一瓶药膏。
“谢谢。”抿了抿唇,江絮伸手出去,从他手里抽出瓶子。拔开塞子,倒了一点在手心,然后指尖蘸了一点,抹在眼皮上,轻轻揉匀了。
“你再躺一会儿,等眼睛舒服了再起来。”外面又传来裴君昊的声音。
江絮应了一声,也没再说“谢谢王爷”什么的话。
裴君昊反而更开心了,抽回手,腰杆挺得笔直,洋洋得意地出去指挥了:“红玉,去厨房催催,早饭怎么还没做好?”
一大清早,小纹和翠芝就去厨房了,小纹会做饭,翠芝则是心细,正好在一旁盯着,免得有人使坏动手脚。
“是,公子。”红玉很乖巧地应了一声,出去瞧了。
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