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藏在伞身内的刀片极窄极薄,抽出过程没发出一点声响,在惨白的白炽灯光下晃出一道精亮的反光。
纪淸慈睁着一双情绪寡淡的黑眼睛,略显僵直的眸光一转不转落在刑羿身上,她上下眼睑都画着厚重的烟熏妆,将整个眼部轮廓提大了不少,也正因如此才显得那双眼异常幽深空洞,衬得肌肤宛如失血般苍白。
像具尸体,而不是个活物。
刑羿盯着镜子里的女人,脑中平白无故闪过这么个有些荒诞的念头,他跟纪淸慈不过一面之缘,但这女人的气质很特殊,明明画着娇媚的浓妆却偏生给人一种清雅婉约的感觉,就像戴着副装点精美的假面,让你看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她——这类善于伪装的家伙非常适合长期在外执行需要身份保密的任务,也难怪是九尾身边最不常回来的徒弟。
总而言之,彼岸茶舍门前的那一面可谓印象非常深刻,以至于在短暂的讶异过后,刑羿快速判断出此人绝非黎焕的那位师姐,可究竟是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她身上没有半点妖气,甚至是属于活物的生气。
当然这极有可能是有意为之——
这写字楼所处的位置对他们来说非常敏感,目标茶庄就在隔壁,火锅店正值晚间用餐高峰聚集了不少食客,对方看这架势显然是只打算使用手上把柄细刃,而没有动用妖力法术的意思,这或许意味着她同样也不想打草惊蛇。
若真如此那便是更加奇怪了……
刑羿脑中思绪飞散,他缓慢转过身,垂在身侧的右手无声无息移向口袋——眼前这家伙出场的时机不管怎么想都是别有用心,从不同角度去假设完全可以推测出截然不同的结果,最可怕的是这些结果意指的目标只能说明九尾身边的每个人都值得怀疑,甚至包括他自己。
想到这儿,他忽然就犹豫了,旋即放弃给黎焕去个电话警示的想法。
楼下没动静,看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至少让他先弄清楚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下一刻,女人纤细的身影刹那消失。
刑羿只觉得有一道风横扫过来,究竟锤炼的危机意识此时灵敏到了极点,他条件反射地闪身避过,惊鸿一瞥中,只见那薄如蝉翼的利刃凌空斩下,随着咻一声从盥洗池光亮的大理石表面毫无阻隔地切了下去。
刑羿向来沉静的眸底难得漫上一抹惊色!
同样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无法使用傀儡,甚至不能调动哪怕一丝一毫的灵力,这卫生间空间狭小,非常不利于脱身和躲避,更别说直面那削铁如泥的伞中刀了!思及此,他不敢有半点迟疑,趁对方利刃卡住的空当拧身侧踢,那蓄力绷紧的右腿仿佛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狠狠击中女人略略前倾的脊背。
刹那间,她胸腔爆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继而低头做干呕状,沙哑的咳嗽声响起,像砂纸打磨过金属表面那样干涩难听,她佝偻着伏在洗手池前,身体剧颤,最终却什么也没能吐出来eads;重生之妻力无穷。
刑羿脸色一变,怔住半秒,当即回身扭开卫生间的门冲了出去。此时的卫生间内,纪淸慈弯曲的脊背蓦然又是一阵骨骼挫动的声音,她像是没有任何痛觉一般,顶着断裂的脊椎和肋骨,硬生生直起了身子。
写字楼二层走廊漆黑一片,只有从男女卫生间泄露而出的一捧白光,刑羿快速穿过整条走量快速朝尽头跑去,他暂时无法返回火锅店,必须要找个足够宽敞的地方与那东西周旋,而像这样年头老旧的建筑通常会在墙体外会留有一条通向顶层的楼梯。
果不其然,刑羿跑到以后发现了尽头是一扇关紧的门,那门把手被一条锁链穿过,上边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
身后的黑暗中,那种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控制着灵力少量溢出,凝结出一根淡蓝色的引线,然后咔的一声割断铁链推门出去。
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雨越下越大,那道靠墙固定楼梯已经被侵蚀的不成样子,仅是承受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都颤颤巍巍地晃个不停,像是随时会坍塌下去一样。
刑羿随手抄起立在墙边的一根钢筋握在手里,然后片刻不停的一口气爬上顶层,在一处堆放起来的就桌椅后掩去身形。
就在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兀自震动起来,刑羿心里清楚是这趟出来时间长了,黎焕本来就不放心,见等不来他自然是要打电话问问——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接,最后还是插上耳机,接通了对方的电话。
火锅店内,黎焕站在离卡座不远的僻静拐角,见电话接通不禁松了口气,笑道:“怎么来不回来?你知道谁来了么?”
那边刑羿愣了一下,将还没出口的话咽回去,疑道:“有人来了?”
黎焕察觉到背景音里有雨声,而且他说话声音明显被压低了不少,脸上笑意僵住,说:“是师姐,你那边有什么问题?”
“纪淸慈?”刑羿顿了顿,“你确定她是纪淸慈么?”
经他这么一问,黎焕下意识贴在墙边,透过薄薄一层纱帘看向卡座内正往通过里下羊肉片的师姐,慎重回答:“确定,怎么了?”
刑羿道:“我也遇见了一个‘纪淸慈’,但我知道她既不是妖也不是人,我与她有过交手,她脊背肌肉僵死,已经失去了活物的活性,而且看上去无魄无魂,应该是具行尸。”
黎焕闻言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