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御医扎针之后没多久就醒过来了,她醒来之后,再也没给过顾迟好脸。
顾迟伸手抚上皇后的脸,语气轻柔:“阿妩,你这是在怨我么?”
皇后冷冷一笑:“我怨你又如何,我不怨你又如何?现在的我,没有你的允许,根本走不出宫城一步!这样的我,就算想回到南诏去,也是有心无力。”
“你当年过朕,此生绝不会再踏入南诏一步!”
“我是答应过你,可是现在宝丫头人在南诏,你叫我怎么放得下心?”皇后眼神一黯,轻叹道,“阿寒那小子自小性子就喜怒不定,唯有在我面前才温和几分,我也是因此才得以坐上南诏储君的位置。
所以当年你以东墨举国之力逼迫我母皇和父君罢了我的储君之位的时候,我并不是如何怨你,我怨你的是,我好歹也是养尊处优了多年的南诏储君,好歹也是药王谷传人,可你却非要以南诏的安宁逼迫我在你东墨宫廷之中做舞姬!
离开南诏的时候,我问过你为什么,你说,你心悦于我,我信了,可是当我来到东墨之后,你给了我什么?除了屈辱还是屈辱!那时,我是怨你的。
后来因为你的缘故,我得以与师兄重逢,又与老爷子结了亲,这心里的怨气,也少了些,等我们有了宝丫头,你在宫变之中舍身救我之后,我心里的怨气更是几近于无。
所以哪怕明知你给我调养身子的药散里头有化功散,我还是把那些汤药喝得一点儿都不剩,我心甘情愿被你囿于宫廷。
可是顾迟,你又是怎么对我的?能瞒着我的事儿,你是绝不会多说的,我若想知道什么事儿,全都得靠自己的手段去得知。我知道后宫不得干政是你们东墨的规矩,也知道你散尽六宫是因为我。
可是顾迟……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被困于这小小宫廷!”
话音落下,皇后娘娘闭上双眼,竟是不欲再看帝尊一眼。
帝尊叹了口气:“那么你还想怎样呢?阿妩……我什么都能允你,可是唯独不能允你回到南诏!你们南诏大祭司是多么污浊的产物,难道你不清楚么?你叫我怎么放心!
再说了,南诏虽然危险,可是有慕白护着宝丫头,更有顾夜离沈三在暗中相助,现在苏易之和潘珏那两个古灵精怪的小妮子也赶过去了,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我……要去南诏。”
“这是不可能的事儿,你就不要再提了,只要叶寒还活着,我就绝不会允许你踏入南诏一步!”
“宝丫头在南诏。”
“她不会有事儿,南诏的储君是我们的孩子,东墨的储君也是我们的孩子,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为何容忍苏家那丫头成为你的耳目为你探听消息?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她是你们轩辕氏给宝丫头培养的暗卫,她去了南诏,那么宝丫头定然是可以平安归来的了。”
皇后睁开双眼,眼底满是震惊。
她是知道苏家与轩辕家有旧的,可她不曾想过,苏易之竟然会是顾迟默认存在的定国公选定的替死者!
何谓替死者?
她可以拥有自己的身份,但是在需要她代替自己的主人去死的时候,她的身份便会被无情抹杀!
而苏易之,便是顾宝儿的替死者,这意味着苏易之拥有与顾宝儿如出一辙的容貌。
苏易之去了东墨,顾宝儿的确是可以平安归来了,只是太白楼的掌柜要换一个人罢了,这对定国公也好对帝尊也好都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但是皇后不这么想,她从来没有把苏易之当成过可以替顾宝儿去死的人!
“可是这样做,对苏丫头也好,对宝丫头也好,都太残忍了!”
“残忍?怎么会呢……阿妩,你到底是被囿于后宫太久,若当年还是南诏储君的你得知此事,应该只会为我们鼓掌叫好吧。毕竟苏易之留在南诏,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她的终生,而我们东墨却可以与南诏重修旧好,而且宝丫头也能借此机会平安归来!”
皇后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眼前这个男子,突然开始觉得内心一阵茫然。
她不知道,如果宝丫头不是她和他唯一的骨血的话,他还会不会派出人去救她回来……
也许,她从来就没有了解过顾迟想要的是什么吧……
她闭上眼:“随你说什么,我横竖是拦不住你了。”
顾迟伸手抚平皇后的眉宇,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他又何尝愿意让苏易之做出那样的牺牲呢?只是眼下的时机,实在是不适合他发兵南诏。
这一夜,顾迟独自宿于御书房。
这一夜,苏易之对月难眠。
她是见过叶寒没错,可是她却不知晓叶寒与顾宝儿相处之时是个什么性情……
是以,在她自婢女口中得知叶寒明日就要来储君府与她共同进膳的时候,她的心底一片茫然。
婢女看不下去了,催了三四次,苏易之才不甘不愿的睡下了,不,准确来说,从这一刻开始,那个叫苏易之的太白楼掌柜再也与她无关,她只是南诏储君叶宸,她也只能是叶宸。
叶寒但凡说了要与叶宸共同用膳,那是绝对不会爽约的,是以第二日,叶寒起了个大清早便来了叶宸府上。
而叶宸由于昨儿辗转反侧对月难眠的缘故睡迟了,这会儿还在床上没起呢。
待婢女服侍叶宸梳洗完毕换上衫裙之后,叶寒都已然在餐桌边坐了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