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昭觉得顾宝儿这丫头如今是越发不争气了,自从和那个叫怜儿的妖媚惑主的货色私自出宫侥幸归来后,离开了太傅的视线连句话都不敢说了。
“怎的?不敢说话了?殿下这是怕什么呢?孔昭又不敢吃了你。”
顾宝儿开始觉得背后散发的寒气越发浓烈了,而这屋子里头寒气的来源也无须赘言。孔昭,还在生气。
“孔昭可是还在生气?”
“孔昭不敢。”
他自然是不敢生气的,怕把这个胆子越发小了的丫头给吓坏了。只是一旦回想那一日,他的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后怕。
“孔昭……就算你再气,我还是有话要说。我并不是被怜儿所惑,而是托大所以中招而不自知。那人的手段,便是怜儿也是毫不知情的。”
“……”孔昭一双狐儿眼眯起,狠戾之色四溢,便是傻子也知晓,这人是极不好惹且动了真怒的。
顾宝儿又何尝不知?只是她心里另有一番计较,自己的反常便是能瞒过太傅亓念念,也是决计瞒不过眼前这人的。
“前尘往事,我已然尽数忘却。那一日,若不是念念找来,我便是连这个太女的身份也是忘了的。若我流落宫外,了此一生也还罢了,可我既然回来了,还是不甘心。”
殿下终于长大了。
孔昭第一个念头不是震惊,而是欣慰,得过且过的丫头总算是想着找回场子了,他得拼尽全力才行。
不过回过神来的孔昭,还是惊愕得瞪大了一双狐儿眼。
前尘往事,尽数忘却?
他们怎么敢!
这是篡国!大逆之举!
孔昭知晓太女的顺利出宫必有蹊跷,也想着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可他还是没有料到,幕后那人的手段是如斯狠辣。
“殿下无需担忧,孔昭必然鼎力相助。”
就算丫头忘了一切,他也会帮助她重新想起来的,无论是兵法权谋,抑或是天子之策,抑或是那朝夕相处十二载的悠长岁月……
顾宝儿见孔昭面色沉凝,心知自己赌对了。原主的死,肯定另有蹊跷,既然幕后有人,那么让那人背一个黑锅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吧……
只要孔昭愿意相信自己,那么她就是大墨唯一的太女顾宝儿,天下无双。
因为,贴身暗卫永远是最了解自己主子的人。孔昭,是自己不能隐瞒也隐瞒不了的,那么只能拖他下水了……
顾宝儿推开窗子,望见一轮明月,嘴角微微上翘。这月儿,无论古今,倒是一般的皎洁……
她不求回归二十一世纪,只求在这个波澜渐起的异世,能保有一席之地。
孔昭看着望月都能睡着的少女,叹了口气,起身下了牙床,将顾宝儿拦腰环起,抱回她自个儿的绣榻。
“真是个迷糊的,连男女之防都能忘了……”孔昭神色无奈地将顾宝儿轻轻放下,口里轻声呢喃。
便是卧床三日,把顾宝儿抱回她自个儿的房间对于孔昭而言,还是一点都不吃力。他毕竟是百毒不侵之体,虽说mí_yào不算毒,但他还是有一定的抗性的。
至少,只需卧床一日便能解了那十香软经散的后遗症。
夜晚,是属于猎手的世界,而狡黠如狐的孔昭,在夜色中谁说又不能化身贪狼?
怜儿便是如此认为的,眼前这个只穿了一身白色中衣的男子,是一匹趁着月色来袭的银狼。
“你还是来了。”他语气笃定得孔昭都略为动容。
同样是身穿一身白衣,怜儿穿的是不胜fēng_liú之态,远不及孔昭如风般寒洌。但少年眉宇之间浓郁的死气,便是孔昭看了也忍不住色变。
“你已成弃子。”
“是。”少年笑开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孔大人可愿听卑职一言?”
“有何不可?”孔昭的眼神有了些许柔和。
“他的棋子不止一颗,请大人小心,还有……一定要护殿下安好。”
身穿白衣的少年唇泛青紫,神色灰败,眼看着就要死去,但便是此刻,他眼神之中也没有一丝恐惧,只是低下了头,默默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唇角竟有一丝笑意。
时辰到了啊……他原来还想告诉孔昭更多的事,可终究还是……
白衣少年很是姿势优雅地侧卧在小石桌上,唇角带笑,却是没了气息。
孔昭眼神莫测,棋子不止一颗么……
那便走着瞧吧。
白衣男子想到这儿,眼神狠戾,偌大的太女府,这么多的守卫也没能拦住那些个贼子!要他们何用?
屋内红木书桌上一盏油灯如豆,花前美人侧卧含笑,孔昭突然觉得那笑似有深意。他进入屋子,看着那盏油灯眼神幽深,随后一拂衣袖,将油灯打落,燃起了那锦绣绫罗。
月愈圆那赤色的花瓣愈是飘散,燃彻一夜,如此,也算是与君共眠。
今儿的风甚是喧嚣呢……
孔昭如是想着,含笑出了院子,然后去了小厨房。
太女府的小厨房彻夜是不熄火的,正是手痒肚子饿嘴巴淡的孔昭觅食的一个绝佳去处。
灶上一列锅子整整齐齐地排开,孔昭不用打开砂锅盖子都能知道,第一个锅子炖的是银耳莲子羹,是丫头吩咐了每天都要炖的,只是火候还欠了几分,冰糖未入锅,枸杞也还没洒,尚还不能入口。
第二个锅子则是熬着冰糖雪梨,是丫头吩咐了自己每日都要用的,是以也不急在一时。
第三个锅子里煲着的是乳鸽,放了补气的参片,那是给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