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仲子兮,无踰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踰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女郎一边闭目弹琴一边吟诗,慢慢地唇边浮出一丝笑意。有点得意有点顽皮,像是在和谁开玩笑。
这笑意直漾进高澄心里暗合了他的真性情。他再也忍不住便想涉溪直上。忽然却被身后的崔季舒拉住了。
“将仲子……无踰我墙……公子,这女郎就是在说你,她是在与你玩笑,已经被发现了,快走吧。”崔季舒一边说一边使劲往后面扯高澄。
高澄还没等说话,忽然觉得眼前一闪,一个白色身影犹如飞天飘飘而降,落在身前。金风一扫,利刃加身,一柄锋利的剑已经直指咽喉。
琴声止了,女郎也不再吟诗,她仍然高高安坐于台榭之上,清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高澄只看到眼前极近一个白衣披发的女子神色冰冷地以剑相向。他的命在她手里了。不知道为什么,却仿佛顾不上性命,只觉得她容色清丽极了。月光下白衣女郎发丝拂面,像温润清澈又雕饰雄健的汉玉珍品,等着懂它的人倾囊相易。但是此刻她却冷静而镇定地等着了结他的性命。
“汝何人?”高澄急问。
“你不必知道。”白衣女郎冷冷答道。
“舜华……”台榭上的女郎轻唤。
白衣女郎快如闪电般出手,拎住了高澄的衣领,点地腾空,如飞般跃上台榭,顺手将高澄甩在地上。
“公子!”崔季舒顾不得自己只穿着中衣,涉溪奔来。看到刚才高澄被甩在地上的一刹那间,真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高澄从来没有输得这么狼狈过。他不信一个纤纤女子竟然这么勇武。等他站起来的时候,那白衣女郎的剑已经又指上了咽喉。
“你不是梁国人,你是从北边来的。”弹琴的女郎倒是极温和,说话声音轻柔直率。但她只抬头看了高澄一眼便很肯定地下了结论。
“汝究竟是何人?”高澄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回话,却向侍立于那温柔女子身侧的白衣女郎迫上一步,急问道,“乞请告之?”
颈上一道尖锐的痛楚传来。疼痛之后是又痛又痒,鲜红的血顺着脖子往下流淌。原来那白衣女郎并没有对他有一丝怜惜,银光闪烁处早已以剑相逼,竟真的割伤了他的皮肉。疼痛唤醒了高澄,他回头看这剑的主人。白衣女郎双目寒光射来。
“我并未见罪于卿,何必如此狠心?”高澄竟似顾不得痛处,直视不避,白衣女郎似乎手中微颤。高澄伸手抚颈,指上染了鲜血,他反逼上一步,低叹道:“如今我已命悬卿之手,不必争这一时。”
白衣女郎稳住剑锋,仍然以剑封其喉道:“我本无心,何来狠心。但你若再敢近公主身侧,必无性命。”
“舜华不必如此,我要他的命做什么?”弹琴的女郎站起身,声音轻柔地吩咐。
白衣女郎听了,方将剑撤回。
崔季舒在台榭下暗自思索这女郎的身份。
“你不是故太子萧统遗妃,又是何人?怎知我是北人?”高澄急切问道,好奇心顿起。
弹琴的女郎皱眉淡淡一笑道,“故太子是我先伯父,今太子是我父亲大人。若是问我如何得知你是北朝魏国人……”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高澄,没有再直接说下去。高澄双目碧色,一望而知与众不同。
“公主殿下见微知著,我乃北魏鲜卑人。”高澄侃侃而谈。“与家奴游历南朝,初入建康,误闯宫禁,见罪于公主。”
“高墙数丈,门扉紧闭,何来的误闯,分明是有意窥探。”一直沉默的白衣女郎忽然冷冷回道。
“不必追究了。今日我在此悼念先伯父,不想生事。舜华你送他出去,不要再惊扰了别人。”公主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似乎是要离开的意思,只是犹豫而不去。
高澄意念中一动,但是人并没有动,只看着她的背影。
白衣女郎带着沾满血污的高澄和一身泥水的崔季舒一路向宫苑外面走去。崔季舒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跟在白衣女郎身后的高澄。觉得其人就像是天上的月亮,皎洁虽皎洁,但一身清冷就足以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知道世子动的是什么心思。路上也曾遇上侍卫军士,似乎对白衣女郎都非常听命礼敬。既便看到高澄和崔季舒也不多加询问。
出了宫门,白衣女郎立刻止步,看着高澄和崔季舒,似乎是要等他们走了好回去向公主复命。
崔季舒恨不得立刻就走。高澄却反身迎着白衣女郎走上数步,两人之间不足盈尺。白衣女郎握紧手里的剑与他四目相对,仍然目中冷冷。
高澄自嘲般一笑道,“生平首次输于女子,幸甚,幸甚。”
他再迫上一步,白衣女郎出手快如闪电,冷光一闪,已经拔剑出鞘。但高澄比她更快,只消以二指点其肩井、臂肘处。暗夜中一声巨响,剑已落地。白衣女郎也身子一软向地上倒去。高澄伸臂将她捞住,没有让她倒地。
“世子!”崔季舒以为高澄必遭不测,脱口惊叫。
“你究竟是谁?”白衣女郎尽管受制于高澄,在他怀里不能动一动,但还是目中冷冷。
“贱名阿惠。”高澄不理崔季舒。“我并无别意,只欲知汝名讳。”
沉默了一刻,白衣女郎终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