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走过来在月光身边跪下来,叩首道,“大兄教训的是。侯尼于一时急怒,只想解气,不及大兄思虑长远。”
高澄总觉得其木讷不可教导,又薄怒道,“如何教导尔也终脱不了家奴的心思!杀之便能后快吗?一时解气,遗祸长远。若真有这个心思,莫若把我交办于汝的事都办周全了,等到大魏兵强马盛之时,类阿那瑰者趋之不及,哪里还敢无礼?到那时杀伐决断全在汝手中,还有何可虑。即便要杀也不须自己动手,还怕阿那瑰不自己将亲子头颅送上给汝解气?像尔今日之行径,只会贻笑于人,哪里算是解气?”
高洋见长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还多亏了月光阻拦,知道他这一怒算是过去了,便唯唯而应,抬起头来。刚想说点什么,突见元仲华也已经走出来,正在高澄身后远远立着,并未上前来,便痴痴看着元仲华。
高澄见他异状,便也回身去看,见元仲华已经重新梳髻更衣,这时也算是衣饰周全了。偏高洋这么盯着元仲华,就让他心里不舒服。自从废立风波以来,高澄似乎对元仲华格外在意。何况直到现在元仲华也还未算是完全回心转意。
这时月光见高澄已息怒,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一直扯着他的衣裳,面红耳赤地放了手,心里空荡荡的。回头看自己夫君,真是狼藉不堪,自己倒还浑然不觉地痴望。
高澄怒道,“侯尼于,尔也和那蠕蠕竖子一样吗?”说着便几步走上来。
元仲华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而高洋已是满是是伤,面上血迹犹存,心里实在不忍。实在是没控制住自己便脱口唤道,“大将军……”
高澄立刻止步回身,冷冷盯着她。
元仲华这时是真不敢激怒他,不然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良久,高澄终于控制住自己,回身向高洋怒道,“无事速速离去,莫让我怒极杀尔。”
这简直就是不讲理了。刚刚告诫完高洋,自己就犯同样的错误。这个“杀”字从他口中说出,已经足以让所有人心惊胆颤。
高洋和月光辞出,太原公府第的人灰溜溜地离开大将军府。但这事总算是有了交待,高洋心里反倒轻松下来。这时长兄的脾气他更是摸得一清二楚。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极怒时说些什么、做了什么看来也不必太当真。只是他如此防范,毕竟还是让他心里不舒服。
忽然想起月光刚才跪求哭泣的样子,高洋心头邪火突起,瞬间便头上青筋暴跳,眼睛通红。他还要靠妇人求情,而自己的妻子在自己的兄长面前竟比他还有面子。这让他实是不可忍。
月光看夫君坐在车里一语不发,面上忽阴忽晴,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是见他面上血迹明显,便将身子挪过来,想为他擦拭,毕竟被人看到了不体面。
高洋正自心头纠结不已地翻江滔海,忽觉一只手触上他的面颊,高洋瞬间心头一惊,用力握住了月光的手腕,目光如同钉在月光脸上。
“夫君……”月光看高洋的目光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而且如视仇敌,她从未见过高洋这样阴狠的目光,吓得连话都不敢说。
在月光心里,尽管已为夫妇,数年之间她竟觉得高洋是越看越不明白。有时候觉得他聪明绝顶,更甚于高澄;有时又觉得他痴愚连一个正常思维的人都不如。有时觉得他心机深沉稳重,有时候又觉得他蠢不可及专门授人以柄。
高洋是一个心思很重的人。月光甚至能看出来,他很多时候是自己虐自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每到这种时候,谁都帮不了他,除非是高洋自己的心思转过弯来。而且这种时候的次数越来越多,情况也越来越严重。月光不知道除了她还有谁知道高洋的此种情景。
而眼前她最怕的事就发生了,高洋的心病这时突然发作了。
在高洋眼中,月光的影子渐渐模糊,和刚才看到元仲华的影子重叠,最后合二为一,然后变成了元仲华。
他眼前突然出现了幻景,看到大兄高澄正立于元仲华身后对他指责、痛斥。
高洋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喝一声,“尔真该死也!”
高洋的样子像是真的恨不得杀了眼前人,月光心里怕极了,奋力想挣脱开,一边大呼“夫君”,想唤起他的记忆。
高洋如怒狮一般不可控制。他眼前只有元仲华,没有月光,他低头狠狠咬住了月光的脖颈,月光的脖颈上立刻破皮流血。月光呼痛挣扎,如被猛兽袭击,心里害怕到了极点。
高洋却被血腥入口刺激得兴奋起来。他不顾一切地大力撕破了月光的衣裳,将月光逼得靠着车壁无处可躲,他压在她身上强行进入,这时方满足地长长呼吸。
等到一切疯狂结束时,高洋看着月光。他唇上全是鲜血,在高洋看来,那是元仲华的鲜血。
“卿之血与我之血和而为一,我得之大兄未必得之,其不必死也。”高洋抱着月光,伏在她胸口处,闭上眼睛,甚是心满意足。
月光浑身抽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她有一种身陷冰窟无力自救的感觉。忽然想念起晋阳腾龙山上那个少年。一瞬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下来了。元仲华的屋子里还没有火盆,这时有些阴冷。阿娈命奴婢去准备火盆,心里一边暗自感叹秋日之天气多变。刚才还是阳光正好,晴空万里,庭中温暖如仲春时。这才多一刻的功夫,就已经阴暗如初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