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仆役等人让于两侧。宇文泰走进来。他早看到云姜被南乔扶起来,心里虽震动,但并没有问候云姜。
“世子闯入我府中,又对我侍妾拳脚相加,究竟意欲何为?”宇文泰面色阴沉得有些可怖。
秃突佳压着怒道,“丞相妾室有孕便要紧,我阿姊也有孕,却被囚于宫中,不能令我相见。我阿姊还是大魏皇后,她腹中也是帝室血脉,若出了意外,是不是丞相之过?”
秃突佳话说得不好听,面色更是难看。宇文护见机已经遣散了那些侍卫、仆役、奴婢们,又让南乔扶着云姜先回去,再令人去请太医令来。
宇文护指派间井然有序,不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就安静下来,只剩下宇文泰、于谨、赵贵、秃突佳几个人。
“世子既然知道令姊是大魏皇后,又何须干涉过多?皇后有孕,宫中自然要格外小心,岂能什么人都随便去打扰?世子是外戚,不便在宫中恣意往来。就为这个世子就动怒吗?既是大魏帝室外戚,便要讲大魏的规矩,长安不是柔然王庭,不能由世子任意妄为。”宇文泰总算是把怒气压住了,尽管他面上阴沉得已经是乌云密布。
于谨、赵贵昂然立于宇文泰身后看着秃突佳。虽无不宜之色,但显然是大敌当前的样子。这个秃突佳岂能心里不明白。
“大丞相现在才和我讲规矩吗?之前谈和亲结盟时凡事皆无规矩。如果真有规矩,怎么我阿姊一入魏宫便受尽委屈?主上冷落皇后,太子不敬嫡母,大丞相将我阿姊禁足。我阿姊若诞了皇子,是主上的嫡子,大丞相岂能这时将我阿姊禁于凤仪殿中,又没有太医令照顾,大丞相究竟是何居心?难道要谋害皇嗣?”秃突佳听宇文泰跟他讲规矩就心里不舒服。没想到宇文泰翻脸比翻书还快。从前的殷切相盼,到事成后的判若两人,这让他心里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这一对比,秃突佳便想起在邺城时高澄的行事。虽然一开始便不迁就,但至少什么能答应,什么不能答应,说得清楚。况高澄是把魏与柔然的利益都做了共同考虑,不只是仅从柔然身上取得暂时的支持来抗衡宇文泰。
在邺城,和亲是表,相处是里,这是高澄的长相处之道。而宇文泰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以和亲牵制并稳住柔然,不使之成为高澄的盟友而已。现在既然柔然公主已经成了大魏皇后,西魏与柔然已经牵连起来,所以怎么对这个柔然皇后,就不是那么重要的事了。
“世子不也是多方取利吗?郡公的女儿多,便可以多许几家?世子一会儿长安,一会儿邺城,也不累吗?是不是刚在邺城和高子惠结了盟,便想以此来要挟于我?这是郡公的主意,还是世子的主意?真是想得称心如意。”宇文泰反唇相讥。他心里早对柔然这种摇摆在两魏之间的态度极为不满了。
秃突佳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听他这么一说,立刻逼上一步,怒道,“大丞相还敢提高大将军?既然大丞相知道我与高大将军结盟,难道不知道高大将军待柔然之诚意?大丞相若也真能如高大将军一般,我也必不负大丞相。”秃突佳一边说一边更动了气,又逼近一步道,“想我刚到长安时,视大丞相为兄,大丞相呼我为弟,难道大丞相是心口不一吗?都只为和亲一事?事成之后便无兄弟?”
于谨和赵贵刚才听秃突佳说了那许多话,其实心里也觉得宇文泰凉薄。只是这话绝不能说,但难免听得太入心。这时突见秃突佳逼近上来,方才猛醒,赵贵大步上前,拦在秃突佳面前怒道,“蠕蠕竖子竟然对大丞相无礼?”
其实秃突佳是因为心头怒极,忘了分寸,他倒真没有想对宇文泰如何。可是赵贵又因为担心太过,急于阻拦,就把事情引导到了似乎真是秃突佳想到无礼挑衅的方向。
于谨没想到赵贵这么心急,他这时再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刚想着怎么把事情化解、转寰过来,便看到宇文护走上前。
“世子说这话可就伤大丞相的心了。”宇文护故作轻松笑道。“世子从前来长安,都是住在丞相府第。丞相若不是真将世子视之如弟,怎么会让世子住在府里。不只丞相,就是故去丞相夫人、长公主,也同样厚待世子。这些事难道世子都不记得了?”
想起元玉英,宇文泰心里对秃突佳更不满。若不是因为他非要让他休妻另娶柔然公主,元玉英怎么会远走秦州?再想想柔然为了嫁公主,挑三捡四,哪里有一点想长远结盟的远虑?
但看秃突佳面显放松了戒备,大概是记起了长公主元玉英在世时的好处。
赵贵也有点后悔自己话说得不得当。柔然这时是万不能得罪的,他也便趁势后退。
于谨没想到宇文护这么会说话,以情动人,倒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宇文护看秃突佳是明显听进去,叔父也没再说什么,当然是认可他这么说了。他也知道,以叔父的身份,既便话说得有问题,也不可能亲自向秃突佳服软。但过后必须失悔,事情摆在此处很明显,与柔然翻脸后患无穷。
“世子也不必着急。正如世子所言,公主是大魏皇后,大魏岂能不尊国母?主上一直卧病在榻,若不是丞相说皇后有孕不宜打扰,那公主岂不是还要去给主上侍疾?侍疾甚是辛苦,公主必然劳累。丞相的深意,世子还该好好体察才是。”
秃突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