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玉仪忽然睫毛颤动落下泪来。满是委屈地道,“大将军血衣斑斑地进来,妾怎么会不知道?早就吓得心胆俱裂。妾心里日夜念着大将军,自然会留意,只是大将军心里不念着妾罢了。”
高澄是心里太在乎,怕自己遇刺的消息传出去,所以疑神疑鬼。元玉仪这么一说,让他猛然醒悟。一大早他衣袍上满身是血地进了东柏堂,哪个侍卫、奴婢没瞧见?元玉仪虽未亲见,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
如此一想,倒觉得真是疑错了她。将元玉仪扯到大床上来,拥进怀里,不知不觉间把昨夜在李昌仪那儿压抑下去的心思就转移到了元玉仪身上。低头时正好嗅到她常用的那种香脂的味道,觉得格外沁人心脾。这种花香味道很特别,只有元玉仪常用。
高澄记得元仲华因为不喜他身上带有此香,所以总在他去见她时焚杜衡香以掩盖此味道。元仲华就是因为这种味道总是拒绝他。刚才那个令他头痛的问题又回来了。
高澄不想再去想了。他忽然想好好放纵自己一回,以慰籍这些日子的烦忧疲劳,很久很久心里都没有轻松过了。他一动心思手便开始不老实起来。没想到元玉仪比他还动情,倚在他那只没受伤的臂弯里,在他怀里仰面主动勾住了他的脖颈,抬起下颌用唇蹭着他的下颌处的青髭,弄得他痒痒的。
东柏堂大门紧闭。元仲华下车时看到这门可罗雀的情景就觉得有异常。上一次因为废立,她曾被高澄带到东柏堂住过几日,那时的东柏堂门庭热闹,远不是现在的样子。
看到夫人犹豫不前,阿娈倒真怕她转身回去。于是如自语般道,“也不知道郎主的伤势如何了?”
这一句话就把元仲华的急切心思挑起来了,于是命人去叩门。
康娜宁是第一次到高澄的公署来,在一边仔细打量。她实在难以想象,高澄竟然还在此安置外妇。
门倒是很快打开了。开门的奴子漠然看着叩门的奴婢,并不认识。奴婢通告说“夫人来探望大将军,让那奴子速速进去回禀。”
那奴子探头出来看了看外面的人,果然是夫人、长公主元仲华。可也没有太在意,不像府里的奴婢奉承元仲华的样子。倒是因为康姬长得奇特,多看了几眼。东柏堂里的人只知道有琅琊公主,不知道有夫人。
那奴子走出来,给元仲华草草一礼,木然回道,“大将军刚刚吩咐,这几日要静养,什么人来了一概不见。”说完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
遇到这样的人最没办法。元仲华又不屑于去和他争执。又觉得自己这么贸然而来,居然还被挡在门外,或许真是高澄不想见她,顿时就生了去意。
阿娈深知这必不是高澄的意思。正要怒责这奴子,忽见康娜宁走上来。
“大将军可特别说过不见夫人?”康娜宁未怒,也不卑。她市井出身,在酒肆里见多了各色人等,自然会把握分寸。
那奴子倒认真想了想,果然,也并未特别交待过不见夫人。
阿娈忍着气道,“你去回禀大将军,说夫人来探望。如果大将军亲口说不见夫人,再来传话。”
那奴子想了想便去了。
东柏堂的大门又关上了。
元仲华被关在门外,心里怏怏不乐。从前在府里的时候,既便是高澄的书斋,不许人随意进去,她也是无阻的。今天她竟被挡在门外,连想见他一面都这么难。倒是元玉仪,不知此刻是不是他们正在一处。
阿娈和康娜宁都看出来元仲华不高兴,谁都不敢多说话。就怕一句话不对元仲华转身而去。
那奴子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回禀。再开门时只说了一句,“郎主在鸣鹤堂中休息,不许人打扰。”说罢也不等元仲华再问什么,他就自作主张地关上了门。
东柏堂中,缇女远远看到那奴子关门回来,她心里松了口气,便又回鸣鹤堂外候着去了。
元仲华在门外倒被这奴子气得面色青白。自她从小进了渤海王府当世子妃就没有一个婢仆敢这么和她说过话。想想也觉得无趣,转身便要上车离去。
阿娈还没想好怎么劝,康娜宁已经伸手一把扯住了元仲华的衣袖,“夫人难道只听一奴子之言便回去?”
阿娈也道,“那奴子传的话也不像是郎主说的。”
元仲华忍着气,“不见便不见了,何必还要纠缠?真要破门而入,两相难堪不成?”
元仲华随口一说,不想康娜宁走过去便大力叩门,大声唤人开门。
元仲华真是惊到了。想让阿娈去阻止她,已经来不及。因为响动太大了,门很快就开了。
康娜宁二话不说,推开那奴子便闯了进去,一边大声唤“大将军”。
阿娈心里真是痛快,忍着笑看着。
元仲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奴子去追康娜宁,早忘了门口的世子妃。
倒是里面有人听到声音,迅速出来看究竟。
崔季舒和陈元康与大将军在鸣鹤堂中议事的时候刘桃枝一直在鸣鹤堂外面。后来崔侍郎和陈将军辞去,郎主休息,刘桃枝也在。再后来琅琊公主来了,一个人进去,她的奴婢缇女等人在鸣鹤堂外面等候。
里面那卿卿我我的声音传出来,刘桃枝觉得和缇女等人一处这么候着实在不便,他主动离开鸣鹤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