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一点不遮掩她的心思。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原来她就没把自己和他放在一起。
高澄唇角略上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若有所思地看着月光。
月光笑得更厉害了。弃掉了那丝白发,过来坐在高澄面前,手扶着他的膝仰视着高澄边笑边故意问,“高王生气了?”
高澄低头看着在他身前的月光没说话。过了一刻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极温和地道,“我入宫去见主上,该出去了。”
月光立刻站起身去唤奴婢进来服侍他重新挽发髻。高澄也就把刚才的事丢在一边去了。
高王府门口的马车早就在等着。
马车不是等郎主高澄的,是等主母元仲华的。
今天天气阴晴不定,微冷,元仲华却好像没直觉似的,肩头连一条帔帛都没有。阿娈跟在她身后,不可能不提醒。或者是真的没知觉吧。
元仲华不知道,高澄一直在她身后默默跟随。
从王府的后宅到府门口是很长的一段路。这一路元仲华一语不发地在走,没有一次回头,也没有和身后的阿娈说过一句话。她走得并不快,高澄知道她并不喜欢进宫去。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元仲华身上有种冷清感,那种孤冷像是一种婉拒。他在不知不觉中一直慢慢地跟在她身后。
她头上梳着流苏髻,身后垂落的余发及裙摆衣袂都会随着她行动飘然而动。
他没有办法不看她,没有办法从心里割舍她。心里的冲动一次又一次被强压下去。突然有了种豪壮之气,觉得受到鼓舞。
想到豫州,想到已经是分崩离析的侯景。他想尽快亲赴豫州将此事平定,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他心里的好多话都可以说给她听。
到了府门口,眼看着王妃上了车,阿娈无意中一转身忽然发现郎主就在身后不远处。她刚想说话,高澄已经走过来。
阿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唤了一声“大王”然后施了个礼,等着高澄吩咐。
高澄却没有吩咐,只挥了挥手示意可以走了。他知道月光很快就会出来,她必是不喜欢看到他和元仲华在一起。她越是不在意,他就越是会在意。
阿娈其实有话噎在了喉中,只能和郎主辞别。她下意识瞟了一眼马车,车内安静无声,想必长公主也不知道郎主就站在这儿。她还要不要把元仲华这几日身体极度反常的事告诉郎主呢?想想还是算了。
太阳升高,时辰一点一点过去。天慢慢完全地睛了。当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长公主元仲华的马车已经到了魏宫的阙门外。元仲华从车上下来,抬头便看到晴朗没有一丝云彩的湛蓝天空。
清晨的那一点寒冷已经散去了。现在明媚阳光之中是一个清新而冷热适宜的时候。元仲华并不知道刚才高澄一直跟着她,她心里倒很平静。
有时候也觉得奇怪,她并不是一个会愿意勉强自己的人,但是现在却能这么平淡地接受别人为她安排的这种她向来不喜欢的宫宴。
然而入宫就觉得气氛不对。有一种紧张气氛笼罩着。一直等到了椒房殿外就更不对了。许多的内外命妇候在椒房殿外,纷纷三五成群地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命妇们看到高王妃,静了静,又一起看着元仲华。元仲华不明就里地向着半掩着的大门走去。跟在她身后的阿娈仔细一看,好在没有什么让人头痛的人。
恰好大门洞开,居然是皇后的心腹侍女小虎从里面出来。她顾不上看那些命妇们,目光只在她们身上扫过,又四处搜寻。当看到元仲华的时候,小虎立刻喜笑颜开,完全不是刚才一副漠然无表情的样子。
急趋上前,唤了一声“高王妃”已经拜倒下来。然后引着元仲华往里面走。等到元仲华进了门,大门便紧闭了。
原来,本是早就定好了的宫宴临时因为皇后高远君的原因取消了。皇后已经开始腹痛,让太医令来诊过脉,居然就要生产了。
这日子比原先算好的日子稍有提前。
元仲华想想皇后自己都要生产了,还能费心为她安排宫宴,这时也不忍心马上就走。
而据小虎说,皇后在痛的时候自己想起来长公主已入宫,吩咐将高王妃接到椒房殿来,千万不可怠慢了。说她想和高王妃说说话。
元仲华虽然和高远君小时候一起长大,但又实在是没有什么太深的情义,她也想不出来高远君究竟要和她说什么。但既然皇后有此吩咐,只得跟着小虎进来。
小虎一路上又告诉高王妃:太原公夫人比她来得还早。正好赶上皇后突然腹痛,又是传太医令,场面混乱。太原公夫人自己也有孕在身,虽还不到生产的时候,但跟着着急,自己都差点倒下去起不来。此刻已经去偏殿休息了。
还没等到进殿门,殿门突然大开,里面有宫婢急急奔出,四处寻找在外面值守的太医令。太医令的速度飞快。过不了一刻却出来的,说是皇后即刻便要生产了。这一句话就让椒房殿彻底大乱。
各色人等进进出出,连元仲华身边的小虎也顾不上了,拔腿便往殿内而去。她是皇后的心腹,这个关键时刻自然着急。
元仲华进去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好在天气好,索性就在庭院中等候一刻看看情形再说。
早有人去加在禀在仁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