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维钧垂眸看了她一眼,“不必了,留不久。”
翁老抬头啐了他一声,又低头喝茶。叶嘉薇没在意,想问一下疫病的情况,师傅应该知道清楚一些,“师傅,您可曾去看过疫病病人?情况如何?”
“咳,自然是看过了,只是病情有些复杂,一时还不敢确定。王长风那个老不死也在那里,那种只认同自己观念的人,我真是一见他就饱!他们初步认定是猪瘟,但是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我先声明,不是说这事牵涉了聂小子我才这么说的啊。”
叶嘉薇眉头一皱,牵涉到聂维钧?又是怎么回事?
翁老瞧她神情便知她还没有知道凤仙楼的事,开口解释道:“王长风等人问了病人,发现大多数得病的都是吃了凤仙楼的酒菜,譬如第一例的杨小小就是吃了咕噜肉。”
“但不是还有许多贫苦人家都吃不起的么?怎么可以全部推给凤仙楼?”
“所以我说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直沉默的聂维钧忽然冷哼,“这不是你们该管的事情,好好待在家便是。其他事自然会有其他人忙,自顾不暇还想到处施恩。”
这人总是那么口硬心软,明明是关心她们,却说话还是那么刻薄无情。
“聂少不必担心,我自会照顾自己。”转身又对翁老说道:“师傅,我想去隔离区看看……”
话未说完站在身边的聂维钧就上前挡在了她面前。他那高大的身躯还是能给人造成一定的压迫感的,尤其是那股不对劲的怒气,这男人又在生什么无厘头的气啊?叶嘉薇不禁头疼。
“不知聂少又有何异议?”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仙女下凡?解救万民?什么事都要去管,要去当出头鸟?其他事不说了,这次是传染率这么高的瘟疫,就你一个妇人之流,去了能起什么作用?这么多大夫在那里都没用,你去了就可以扭转乾坤?真是可笑。”聂维钧平时淡漠的神情此时更是增添了恼怒之气,整个大厅被他这么一喝,气氛阴沉了不少。
叶嘉薇抬起头,与他对视,“我是一介女流,但是,首先我还是一个大夫。什么是大夫?做大夫的就不应该瞻前顾后,只考虑自身的利弊得失,只爱惜自己的身家性命。看到病人的烦恼,就该像自己的烦恼一样,内心悲痛,不避忌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全心全意地去救护病人。况且这次的病情非同小可,若是人人为求自保而袖手旁观,你让广州这座城市如何是好?你让你我的家人如何是好?我无法扭转乾坤,但是我必会竭尽所能!”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聂维钧内心一震,他见过自私自利的人太多,难道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变成那样的人了吗?
翁老哎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拍拍聂维钧的肩,“聂小子,这便是医者。你放心吧,有我在,我会照顾这丫头的,更何况她医术也不是白学的。”
叶嘉薇早把视线移开,随着翁老一同出去了。
他们走后,聂维钧许久才回过神,将郭双唤了进来,他知道是阻止不了她了,只是该做的还是要做。
“你派几个精明能干一些的护卫暗中保护叶小姐和翁老,还有,如果他们需要任何药物或者用具,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及时拿给他们。”
郭双心里暗惊,少主已经将叶小姐看得这般重要的。
“对了,这段时间,你也跟在他们身边吧。”
“可是,凤仙楼的事……”
“有我在,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方如刚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更何况他们没有真凭实据。”
郭双只得领命。
城东离叶家还是有些远,郭双开车载着他们,路上人影渺渺,商铺紧闭,只剩汽车开过扬起的尘土,经过了几条街都没几个人在行走。每个人脸上神情更是靡靡,这种时候不是迫不得已也是不会出门的罢,谁知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自己了,死神也不过一步之遥。
叶嘉薇把投向窗外的目光收回来,不禁忧心忡忡,翁老见状心里也不好受,便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嘉薇,你知道王长风的罢,就是一个爱瞧不起人的糟老头。等会可能会见到他,不过你不必害怕,他说话是有些毒辣,一贯看不起女子为医。等下不必理会他,王长风还是有几分怕我的。”
叶嘉薇知他好意,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几人一下车便听见蓝色隔阂布里传来几道撕心裂肺的哭声,叶嘉薇心里一沉,看来,又死了几个人。
叶嘉薇让叶雁将带来的几套隔离服分别发给了翁老和郭双,“这是消毒过的隔离服,多多少少可以减少病菌的传染。还有口罩和手套都要带上,等下不要直接触碰病人的身体,也不要与他们靠得太近,血液吐沫都可以成为一种传染的途径。”
四个人准备完毕,便踏进了隔离区,叶嘉薇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想哭。
里面哀嚎遍野,四处都布满了病人,哭闹声,**声,咳嗽声……不绝如缕。有的病人连床都没有,只是草草垫了一张白布在身下。大家心里都懂得,进到这里,估计是要横着才能出去了。
叶雁兢兢战战地跟在叶嘉薇身后,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心里十分恐慌。这时候忽然被路过一个病人抓住了裤脚,叶雁吓得尖叫起来,将裤子从他手里挣脱了开来。
地上那病人被她不小心踢了一脚,发紫的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那干涸发白泛着死皮的嘴唇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