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往日便错过一次了,而今无论如何,都不该再错过的。乱世之中,人皆浮沉,渺小得可怜,浮生也就这么须臾数十年,何不恣意努力的去追究自己想要的?
往日那摄政王,不就是如此吗?本也是森冷腹黑,阴晴不定之人,却能在她面前那般虚意逢迎,嬉笑调侃,若非打破了常日的清俊儒雅,凭着一张厚脸皮在她面前逢迎,他又如何能得她的心?
“往日之事,皇傅何必再提。”
凤瑶沉默片刻,终是低沉嘶哑的出了声。
本以为时光能消磨一切,但如今听得这话,心底终还是有些疼痛与波澜。
何谓相爱?那颜墨白弃她负她,也不见得是爱那司徒凌燕。又或许,如颜墨白那种人,本就是冷血无情,与女子交往,也不过是心有目的,亦或是随意玩弄。
那种人,何来有心,又何来有情!虽也明知这点,自打初见他便一直抵触着,防备着,但却不料,防来防去,竟还会失心。
呵。
心有沉浮,一股股复杂与自嘲之意,肆意在心底蔓延开来,那种浓烈的情绪扬扬起起,又似如亮白的刀锋一般,欲要将残缺破败的心一点一点的剜烂。
她浑身抑制不住的紧绷起来,僵然开来。
则是片刻,许儒亦那平缓的嗓音再度扬来,“往事虽可不提,但摄政王背弃长公主,甚至还与敌国公主在一起,就论这些,摄政王便已不配为我大旭摄政王,更不配,为我大旭的驸马。”
说着,犹豫一番,嗓音越发而沉,“是以,微臣斗胆,请长公主下旨废了摄政王官位,再废其长公主驸马的……头衔。”
此话虽不近人情,只是而今不提,日后许是仍会一直拖下去。
有时候快刀斩乱麻并非坏事,再者,那颜墨白的确不配拥得这两样头衔。
凤瑶神色沉寂,瞳孔冷缩,并未言话。
心绪盘踞上涌,虽知许儒亦这话并非全无道理,倒心底深处,终还是有针尖冷刺在重重作怪,让她难以靠近,更不愿去抉择什么。
车内气氛,再度沉寂了下来,无声无息,清冷压抑。
许儒亦候了片刻,眼见凤瑶一直不说话,心口之中也增了几分怅惘与紧张。
“长公主可是当真喜欢上摄政王了?”他强行按捺心神,低低的问。
是否是正是因为喜欢上了,从而,才会对摄政王的惩处如此的抉择不定?
凤瑶终是应声回神,嘈杂幽远的道:“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而今颜墨白已为大周之帝,更有角逐天下之心,就论这些,无论如何,本宫与他,都是两条道上的人,绝不会再有重合与交织。”
许儒亦眉头一皱,心底顿时增了几分紧跳与哀凉。
她这话虽说得坦然幽远,但却并非在认真回他的话。甚至于从她口中那无奈幽远的腔调中听得出来,她并非是优柔寡断,而是心有怅惘悲凉,被命运所制,被身份所制,是以才会说出这般无能为力的话来。
“长公主喜欢摄政王了,可对?”越想,他心底顿时凌乱如麻,忍不住再度刨根问底。
凤瑶垂头下来,自也知许儒亦意图。只是有些事,她不欲瞒他,便是要瞒,自也是早晚都瞒不住。
“若一人能与你朝夕相对,能在你所有危难之际出手帮你,能为了你的安危而不惜性命来搏,你可会对那人,仍旧无动于衷?”
她不答反问,语气低沉。
许儒亦沉默片刻,厚重认真的回道:“不会。”
凤瑶讥诮而笑,“本宫之心,便如你这回答一样。在颜墨白那无尽的体贴之中,本宫的确喜欢他了,只可惜,这份突然而来的喜欢,也未能持续太久,颜墨白啊,终是伤了本宫的心,如今之中,本宫早已千疮百孔,这辈子,许是都无法对人动情了。”
叹息自嘲的话,虽在言明事实,但自然也是专程说给许儒亦听。
她满心破碎,早已经不起任何情意的冲蚀,也经不起任何爱情了。许儒亦将心放在她身上,就是浪费。
奈何便是如此,许儒亦则毫无半点退缩之意,待得沉默半晌后,他极是认真的道:“往日大盛太子与长公主反目成仇,长公主也是断情绝爱,不信爱的,但后来,长公主仍旧是喜欢上了摄政王。是以微臣以为,既有前车之鉴,若微臣能努力一番,体贴于你,长公主破碎的心也会逐渐修复,从而,再喜欢上微臣。微臣不怕麻烦,也不惧等待,微臣对长公主本是一心一意,是以,也等得到长公主倾慕上微臣的那天。”
冗长的话,深沉认真,这些话全然出自肺腑,并无一字半句的虚伪与隐瞒。
待得这话全数落下,他压抑紧张的心境,竟莫名的松懈释然开来,似如心口一直压着的石头,骤然落了地。
此际虽非绝佳的表白之时,但他等不住了,也不愿再多等,纵是这话说出来会让她震撼甚至恼怒,甚至还会使她与他之间的关系变得尴尬,但也不足为题了。他如今之愿,本就不是想与她当真正的君臣,更不愿与她,当友人。
凤瑶神色幽远,心口的震动一遍接着一遍的起伏着,蔓延着。许儒亦的心思,她虽早已明了,但却历来不曾听过他这般直接甚至认真的告白。
只可惜,他等不到她的。
接连被伤了数次,她姑苏凤瑶,早就没心了。
她兀自安然的坐着,沉寂着,马车也一路颠簸摇晃,前进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