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好不容易好转，对方的电话也讲完了。
时小悦最怕的就是沉默，自己天生就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和祝盈盈这样气场强大到牛鬼蛇神都要避之三尺的人是两种完全相反的极端，再加上其现在脸上还带着伤，她在心里更加充满了不安甚至是负罪感。
都怪自己，害得她和汤大哥母子反目。
“小悦啊——”
拖长的尾音让时小悦就有种鞋女在面对清太后的感觉，她赶紧“哎”了一声，抬起头来专心听教，“医生说你除了贫血，好像心脏也不太好，听说这个问题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有这回事吗？”
多年的隐痛被问及，她一下子就乱了思绪。
幸好汤爷爷和汤奶奶都不在，眼下就只有祝盈盈一个人在家，经过片刻的思量，时小悦决定还是坦白相告：“我爸以前有暴力倾向，我妈受不了，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
她已经尽量控制不去想那些让人伤心的往事，可是根本就做不到。
永远忘不了自己九岁那年，母亲又一次莫名其妙地被痛打了一顿，趁父亲出门之际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几件衣物准备回娘家避难，被时小懿和时小悦兄妹俩一人一边死死抱住大腿不放。
“妈，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以前她也曾经有过挨打后逃回娘家的经历，但是现在，兄妹俩极为惊恐地在其脸上发现一种叫做决绝的东西，他们知道，母亲这一走，很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时小懿狠狠地吐了口口水，“早知道，我刚才就跟他拼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他脸上，把兄妹俩都吓呆了。记忆中，向来温婉得懦弱的母亲几乎没有大声跟他们讲过话，动手打人更是破天荒头一回。
原本绑得好好的长发此刻已经松散，头绳也脱落至发尾，刚才被丈夫揪住像拖一只小猫似的把头一遍又一遍地往墙上撞，完了还把她打得鼻青脸肿，连牙齿都掉了一颗。
就是这样一个被家暴伤害得体无完肤的女人，居然也会使用暴力？
她“扑通”一声跪下来，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肿得几乎看不见东西的双眼流下悔恨的泪水，“小懿，对不起！妈妈不该打你，妈妈错了，请你原谅妈妈……”
同样也在默默流泪的时小懿轻轻捉住那不断抚摸自己脸颊的右手，其实刚才那一巴掌并不疼，如果自己挨打母亲就会留下来，那他完全不介意多挨几下。
可惜，他要失望了。
叶雨薇哆嗦着双唇，完全不管为正从嘴角滴落的模样有多让人触目惊心，依旧保持着跪立的姿势对儿子再三叮咛：“听着！我要你们以后什么都听你爸的，叫你们干活就干活，让你们去学校就去学校，一定要听话，一定要好好读书！”
相对于妹妹还在打滚哭闹，时小懿表现得成熟懂事多了，他含着眼泪，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保证：“好！我一定好好读书，小妹我也会监督她的，但是你什么时候回来？过年的时候吗？”
望着儿子明知无望，却依旧倔强的眼神，叶雨薇的心碎成了无数瓣。
“等你和小悦都考上大学了我就回来。”
这是她留给儿女的最后一句话，时小悦当时哭得满头大汗，还想从地上爬起来去追母亲，被时小懿眼疾手快地把门从外面关上并落了锁。
胸口的剧痛一阵强过一阵，在陷入彻底的昏迷之前，她不小心碰落了墙上的挂历，上头黑色的字体劈头盖脸地罩过来：四月二十二日，今日宜：出门，求学，动土，修葺；忌：争吵，祭祀。
题外话:
这一章写得自己都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