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盛夏到冬至,隔了整个秋,隔了千山万水与兵荒马乱的爱情,忽然死而复生,盛开在这严寒深夜。
长歌无声泪流。
那颗早已被埋葬的腐朽枯槁的心复活了,但是,她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不让它跳动的太快。她仰头,生生的逼回眼眶里的水渍,让自己变回那个冷血无情的孟长歌。
“尹简是谁?我不认识。“她转身,面无表情。
“忘记一个人,很容易么?孟长歌,你可以自欺欺人,但是朕,不会错认朕的女人。”尹简痴凝着她,目光不舍偏移半寸,他想走过去牵她的手,脚下却不敢妄动一步,生怕她真的纵身一跳。
长歌冷笑,“你眼瞎了么?孟长歌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爱的那个女人,从她机关算眷到你身边开始,从她盗取军机图开始,从她欺骗你离开你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死了!而你,不是派出无数人马全国通缉她么?现在又何必假惺惺的布温柔陷阱?”她音落,将防身的匕首扔向他,“你可以亲自出手将我法办,或杀或剐,悉听尊便!”
尹简接住匕首,语气渐渐平静,“好,既然你挑明了说话,承认了你对朕的虚与委蛇,那朕便不客气了。”
长歌隐隐咬牙,等待他出招。
然而,尹简却站着不动,且问她,“你现在是彻底恢复女装了么?”
“没有。”长歌皱眉,不明白他废话什么。
“那是为了躲避大秦官军的搜查,才临时以女子身份行走江湖,是么?”尹简又问,不待她回答,他兀自笑了,“怪不得朕养了一帮废物,原来是朕的长歌太聪明了。”
长歌羞恼,“你啰里啰嗦有意思么?我的身份你既知晓,从前的一切重新洗牌,你我不再有任何关系,你要打便打,何必……何必言语暧昧?”
尹简不慌不忙,“你这么着急过招,看来你的武功精进了,是那什么……是灵山剑法,对么?”
“是。”长歌握拳,心里被他搅得一团乱。
尹简眯眸,定定的望着她,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那么,若朕败在你的手下,你是选择杀了朕,还是留下活口.交给你的主子大楚靖王邀功领赏?”
长歌一凛,楞神了片刻,方才僵硬的扯唇说,“你不会败的。”
“朕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
“有!”尹简逼近一步,双目灼灼,“回答朕!长歌,朕想听你一句真心话,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朕都可以承受。”
长歌嘴唇蠕动了几下,喉咙似被火灼烧过,有些嘶哑的疼,“我……我不会杀你。”
“后者。”
“不,不是。”
尹简蹙眉,“那是什么?”
长歌作出狠戾的表情,“打断双腿,割了舌头,阉成太监,关进地窖里。”
“呵,其它行,太监免了吧。”尹简听着听着,禁不住唇笑,“朕若成了太监,你怎么办?你想守活寡?”
长歌无法再镇定,她急冲冲的撇清道,“你胡说什么?我说了,我们从今往后是敌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尹简注意着她脚下,生怕她一激动出点意外,便顺着她的话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你先过来,我们要打也得找一处安全的地方,不然夜黑看不清掉下去岂不是笑话?”
“那你不准再提!”长歌佯装的淡然一步步被瓦解,她心乱如麻。
尹简点头,“朕保证。”
长歌咬咬牙,这才挪动双腿,近前了几步,但还是与尹简保持些许的距离,她从腰间抽出软剑一抖,冷言道:“可以了,出招吧。”
“你用长剑,朕用匕首,公平么?”尹简抿唇,朝左边空地瞅了眼,“不如你我都弃了武器,空手过招如何?”
长歌心烦意乱的吼他,“没了剑,我怎么使灵山剑法?空手我怎么可能打赢你?”
“算了,朕认输了。”尹简轻叹,直接扔了匕首,“随你处置吧。”
长歌火气上头,迈进两大步,一剑搁在尹简颈侧,她仰头对视他,眼中闪着阴狠的光,“尹简,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我警告你,你别激我,否则我不定干出什么事儿来!”
尹简不闪不避,目光直直盯着她,“长歌,你若真想替靖王杀了朕,那么朕就把项上人头送给你!你动手吧,朕绝无怨言!”
“你……”长歌震惊失措,她执剑的手忍不住发颤,锋利的剑尖割破了尹简的肌肤,鲜红的血迹渗出,仿佛扎进了长歌的心脏,她终于失控嘶吼,“尹简你是不是傻?你是大秦的君主,是坐拥天下的帝王,你就这么甘心死在我手里么?荣华富贵生杀大权,你都不要了么?”
尹简扯唇笑,并不在意的模样,“因为这个人是你,所以朕甘心。”
长歌手中的剑,“咣当”掉落在地,眼底深处聚积的泪水,忽然汹涌而出,“你不恨我么?尹简,你曾经说过,若我背叛了你,你定然不会原谅我,我也对你发过誓,我若对你不忠,便不得好死。如今,这些都该应验了,不是么?尹简,我们不可能成为爱人,这一生都不可能,我从前不肯对你交心,不肯接受你给予我的名份,你总是问我理由,现在你清楚了么?尹简,你心里明白,我的背景不简单,我不是什么通州人氏,我是大楚靖王派去大秦潜伏在你身边的细作!如此一个危险的女人,你不该儿女情长,杀了我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尹简平静的一针见血的道,“你不也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