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孟长歌一个字,斩钉截铁,不曾有半分犹豫!
宁谈宣怔然望着她,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数月不见,她的棱角愈发尖锐,她冰冷的神色,沧桑的容颜,仿佛垂垂老矣,历经世间百态,他在她的眼中,再也看不见往昔纵情欢笑,她像一个千疮百孔的木偶人,麻木的为自己设立了一道防备的屏障。
他喉结滚动,艰涩低语,“长歌,你相信过我么?”
“我谁也不信,我只信我自己。”长歌干裂的嘴唇,微微扯动,言语寡淡无情。世间哪有单纯的情谊,所有柔情眷恋都不过是心怀鬼胎的算计而已。
宁谈宣一步步走近长歌,讳深的瞳底染上悲凉,“那你为何随我而来?”
“两害相较择其轻。”
“呵呵。”
她冷静的回答,换来他一声冷笑,“原来我宁某人之于你,只是逢场作戏。”
“是与不是,但随你心,我无暇计较。”长歌说完,视线落向尹灵儿,“我们另寻出路!”
尹灵儿点点头,完全信任长歌。
宁谈宣长臂一伸,挡在她面前,他微怒,“孟长歌,你到底是不信任我!”
“曾经我视你为兄长,我信你是宁谈宣,只是你,而不是……”长歌语到中途,硬生生的收场,她别过脸,双肩微微轻颤,情绪涌动的波澜,积压在心头,愈来愈重。
宁谈宣脸部肌肉有些许的抽搐,他极力隐忍,压低了嗓音缓缓道:“不论我是谁,我待你孟长歌的心意,天地可鉴!你若不信,我便把这条命交给你,随你杀或剐,或送予尹简请功!”
长歌不置可否的勾唇,眼角眉梢满是讥讽,“派人假冒我,对我意图不轨,便是你待我之心?宁太师,你可以不承认,但我思来想去,只有你会利用我诱使尹简赴宁州,将他送上敌军的断头台!”
若宁谈宣不来江南,她一时半刻不会将他列入怀疑名单,可就在大楚黑衣武士出现的时候,就在宁谈宣从天而降来到她身边,许多未解之谜,豁然开朗!
闻言,宁谈宣岿然的镇定渐渐龟裂,他一把抓起长歌的手,“你随我来!”
“宁谈宣!”
长歌低喝一声,拍出一掌精准的击在他胸膛,不会武的他,饶是穿着软猬甲,心口亦是一震,连退了好几步,他的手下见此,刀剑立出,他匆忙制止,“全部退下!”
“是!”
手下退后,尹灵儿不自觉的也跟着退远了些,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敢随意插嘴。
长歌仍旧一脸冷意,那夜若非她的出现,尹简必然落入陷阱,每每忆及,她都恨不得揪出背后指使,杀之以后快!
宁谈宣眼中流波闪烁,语气低沉透着苦涩,“今日既然谈及,你我不妨坦诚布公,哪怕你不愿,至少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好么?”
长歌深目盯着他,“是不是不论我问什么,你都会知无不言?”
宁谈宣颔首,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是。”
长歌抬步走向一处,宁谈宣跟近,待她站定后,他率先开口,“的确是我做的,你的猜疑完全正确,但有一点,我绝不会让人伤害你,这应是意外。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待。”
“死无对证,你如何查?”长歌讥笑道。
“你杀的?”
“尹简。”
“杀得好。”
“可惜你的计划落空,被我一手捣毁了。”长歌倾了倾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笑容,“所以现在,你还想让我叫你大哥么?”
宁谈宣苦笑,语气怅然,“因为是你,我只能认了。但是,我不想再做你大哥。”
“是敌人也无妨。”长歌垂了垂眼眸,心下戚戚。曾经汴京城里的谈美人,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宠着她这个小祖宗,他将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阴狠太师!
当日一别,世事已变,每个人都已回不到原来的样子。当精心隐藏的种种,渐渐浮出水面,曾经的柔情百转,便成虚情假义。
“敌人?若真的可以狠下心做敌人倒也罢了,难的是……”宁谈宣说着说着,忽然扯唇笑了,“长歌,当年通州城外见你第一面,我便知你不简单,兴许将来是我的劫,不止一次有人劝谏说,留着你必成大患,但我始终不舍,甚至无视你伪装的性别,对你百般恩宠纵容,直至今日……”
言及此处,他唇角的笑意慢慢敛去,目中透出令人难以琢磨的复杂,“长歌,我利用了你,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对你的心意……”
“我不想听这个!”长歌倏然打断,她没有心情谈论儿女情长,也不信从他口中说出的甜言蜜语,她害怕一不小心,受他麻痹而输掉所有。
如今的她,已是惊弓之鸟,对谁都不敢完全信任。
藏在内心深处的情动,第一次有机会讲给她听,却换来她无情的抵触,宁谈宣怔楞半晌,方才扯动僵硬的嘴唇,嗓音干哑,“那你想听什么?”
长歌心念一转,道:“太后寿辰夜,与林枫里外勾结行刺尹简的人,是不是你?”
“是。”宁谈宣答得干脆,面无表情。
长歌握拳,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你今夜为何会恰巧出现?那些黑衣武士来自何处?”
“我不是恰巧,我是专程接应你的。林枫传了消息给我,他知道我在乎你的性命。”宁谈宣话语微顿,神色染上些许犹疑,“至于黑衣武士,聪明如你,应该不用我多言了。”
长歌一声冷笑,“原来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