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翻来覆去在梦境中度过,直到后半夜阿瑶才安安稳稳地睡过去。心里有事,外面五更鼓敲响的时候她就不自觉醒来。
“青霜。”
身体虽然坐起来了,意识却远没有清醒。抱着被子揉揉眼眶,她含混不清地朝外面喊道。
睡在外面榻上的青霜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只是责任感趋使着她亲自确认下。当看到拔步床内坐起来的姑娘时,她混沌的精神瞬间清醒。
“姑娘怎么起这么早?”
“今天有事,得早点准备。”
道理是这样,但姑娘这也起得太早了点。边退下吩咐人备水,青霜边想着一个月来自家姑娘的变化。从主动请求入书院,到每日强撑着起来,然后是拜师仪式当日的自觉起来,到现在她甚至已经比院中丫鬟起得还要早。
不仅如此,先前读书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姑娘,现在对待功课的态度也格外认真。走到卧房外,青霜看到桌子上堆着的各色绸缎。这些是历年来胡家所出料子所存样品。先前姑娘向来对这些不屑一顾,如今做功课的间隙却要拿一块出来,边摸边看册子上的介绍。
那股子认真劲,看得她一个丫鬟都心疼不已。姑娘就算不努力,也能安然一世,何必要如此辛苦。
可心疼之余她更多地则是感动,以及对姑娘越发发自内心的敬佩。原来她不只是说说,她是真的想担起胡家重任,这般努力的姑娘又怎能让她不全心追随?
本来因奶娘陷害时的救命之恩而对阿瑶多有感激的青霜,这会更加死心塌地。想到自己一直隐瞒的那件事,她终于冲破对小侯爷的恐惧,下定决心。
伺候阿瑶梳洗完后,挥退其他人,进拔步床站在梳妆镜前,她“嘭”一声跪下了。
“姑娘,青霜一直有事瞒着您,小侯爷他……”
“景哥哥,”看青霜紧张的模样,阿瑶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想起昨夜那个梦,那句低沉悦耳的“你喜欢我”好像还回荡在耳边,她问话的尾音带上了几丝自己也不易察觉的心虚。
“小侯爷欺负青霜倒没什么,只是奴婢担心他……欺负到姑娘头上。”
阿瑶只觉脑子中“轰”得一声,颤抖道:“他当真欺负你了?”
“奴婢无碍,只是担心姑娘。您是要继承胡家家业的,若是小侯爷他别有用心……”
看来没有错了,阿瑶只觉一颗心止不住往下坠,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放心,我定会给你做主。等下我便禀报师傅,今日他若不给你个名分,这征募军饷宴咱们就不开了!”
没想到景哥哥竟然是这样的人!其实阿瑶也不是没有察觉,偶尔他会用一种很恐怖的目光看向青霜,而每次见到他青霜也都会格外紧张。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做客胡府,光天化日之下他还敢做出这样的事。
“名分?”满心激动和担忧的青霜愣住了,“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奴婢与小侯爷之间并无男女之情。”
往下坠的心瞬间止住,阿瑶疑惑道:“可他不是欺负了你?”
“侯爷以姐姐为要挟,命奴婢背着姑娘做了些事。”
“姐姐?”
“奴婢的姐姐正是青玉……”
青玉!重生后第一日丢失百蝶纱衣的记忆袭来,那时她就觉得青霜这名字听起来有些熟,可一时半会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会她终于想明白了。前世沈墨慈身边有个足智多谋的丫鬟也叫这名字,变卖胡家祖宅时,更是她出面同她交涉,将房契递过去时她突然问了一句:
“不知胡姑娘还记不记得青霜妹妹。”
那时离青霜被奶娘责罚至死已经过去好几年,一时半会她还真想不起有这么个人。而她依稀记得,在她面露懵懂不解后,青玉脸上浓烈到几乎要化为实质的仇恨。
原来两人是姐妹,那前世的仇恨也就有了解释。
“那你们两姐妹,怎么没有一同进胡家?”按理说这种嫡亲姐妹,牙行也会照顾些。
“因为奴婢刚出生便被爹娘送了人……”
青霜用尽量简短的话语,将自己与青玉相认,然后书院被小侯爷逼迫陷害拿肚兜陷害沈墨慈的种种事情说出来。
“肚兜之事刚出时,本来奴婢想告诉姑娘,可他用青玉姐姐作威胁。本来奴婢以为他是向着姑娘的,存了点私心也就没说。”
原来在书院让沈墨慈大大出丑的肚兜之事是景哥哥所为,这会阿瑶心也不悬了,而是甜滋滋的,甚至她唇角也漾起一抹笑意。
阿瑶虽然情窦未开,但她也不傻。昨晚脸红心跳时没反应过来,可昨夜的梦却让她意识到,或许自己是真的喜欢景哥哥。
“景哥哥在暗中帮我?”
姑娘啊!青霜无奈道:“不是奴婢多想,小侯爷此举或许另有深意。他来青城的目的是征募军饷,而胡家正好不缺银子。青城谁不知道老爷疼姑娘,帮姑娘比帮老爷还有用。”
谁不爱银子?出身贫穷青霜比自家姑娘还要清楚银子的好。小侯爷那么深的心计,谁知他是不是故意骗自家姑娘。
“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换做前世的阿瑶,肯定想都不想便否定,哪有人会那般心机深沉。可前世因万贯家财而落到那步境地后,重生回来她多了几分谨慎。心中甜意渐渐褪去,她恢复冷静。
“无论如何先忙完今日征募军饷之事再说,就梳个清爽点的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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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渊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