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伤我心的人,便是孝颜。她仗着自己身怀我展家骨血,仗着自己男人守在身边没有留在京城,残忍地提起了一件我曾努力遗忘的事——即将发生在康熙53年的选秀。
我无力再幻想美好的下一站旅程,每天坐在船上任意一个地方,看着蓝色大海。不再过问要去哪里,只是安静地呆着。
此次的选秀可会有那年家小妹,这一年间她是否一直住在府中,胤禛是否如后世所说的那样给她抬藉让她进宫参选,是否真的明年便会将她娶进府门,让她真正成为雍亲王府里的一份子,甚至开始专宠于她?
这些事不停转在我的脑子里,形成画面,将我缠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一团混乱。
我突然醒悟,自己的身体虽是远离了京城,也确实轻松的过了一年安生自在的日子,可是在我真正享受了什么叫做生活乐无边后,还是不得不面对严酷的现实。我知道,他一直在我心底,而我的心,终是落在了他的那座亲王府。
孝颜似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开始粘腻地缠着我,试图赎罪地开解我,反而越说越没脑子,甚至让我怀疑她是故意的,更加烦躁。我不想讨打的一杆子撩翻整船人,却仍要不怕死地说上一回,孕妇这种生物确实是会变笨的,至少当年的我和现在的孝颜就是个绝好的例子。
“你说,你家四爷此时在京城做什么呢?哪个女人最可能缠着他?”
“你知道历史的,跟我说说,你不在的这几年里,他又让几个女人生了几个娃?”
“你说,明年选秀皇阿玛会不会再一口气送两个女人到你家院子里?”
“你知道历史的,跟我说说,他后来又娶了谁?”
“你说,他想你么?有你想他这么想你么?”
……
试想一下,谁劝人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会!谁劝人会火上烧油?她会!谁劝人明知被劝的快要抓狂了,还继续我行我素天马行空不着四六胡思乱想执着不悔地找死?她会!
就因为这个死丫头还没傻透,她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有块免死金牌,就挺着越来越大的肚子不断刺激我。
我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就知道这几年半个娃都没有,没有!”才刚发泄完自己竟也没了力气,低声叹道:“再过几年……57年……会不停有……”
孝颜的眼睛闪了又闪,好奇地望着我,讨好地问:“这么说咱56年就能回了?要说你家四爷还是不错的,能忍几年不生娃娃,偏要等你回去才肯再接着生,还真不赖……只是,那时你得多大岁数了,高龄产妇可不大妙。”
我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默念一句:你这个白痴!
对此,我决定只暴躁不暴力,因为我是一个好人,不对同为女人的孕妇下手。我奋力地在甲板上踩来踩去,向着蔚蓝海面狂吐口水。
等你把娃生下来,看我怎么拿你娃出气。有本事走着瞧,看最后咱俩谁是高龄产妇!
我恶狠狠地在心里握了下拳,便浑浑噩噩地把自己丢进被褥的怀抱。
不知道船又走了多久,直到被弘晖拽出舱门拉到胤祥的房间,听到哇哇的啼哭声,看到孝颜抱在怀里的小娃娃,才反应过来她已经生了,而我这做姑姑的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这是第二个降生在船上的小生命,一个健康的男孩子,胤祥为他取名弘晈,仍是依着皇孙的弘字辈。胤祥说在这艘船上除了大海唯一每天能看到的便是日月交替繁星满天,只盼儿子晈如日晈如月晈如星。
孝颜把孩子递到我怀里,小心的用手扶着,却装作不在意地对我豪气许诺,“我知道你气我,所以我把孩子交给你了,任由你打骂出气,直到你爽了为止。”
我无言以对,低头看向怀里柔软的娇小奶娃,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亮晶晶地望着我,小小的鼻翼轻浅的呼吸,粉红色的唇瓣微张着偶尔吸吮两下空气。
爱新觉罗家的男孩子面孔都有些相似,何况是如此可爱漂亮的小小婴孩……我的记忆像是被瞬间启动了开关,想起被胤禛带走的那个儿子,来不及转身泪已滴落在他细嫩的小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