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以后别说。这间房里,没有这种玩笑,没有请安规矩,就我和你,我们两个。”胤禛说得极慢,直盯着我的眼睛不离分毫,瞳仁黑得见不到底,映着一身明黄里衣的我,缩成小小的两团。
箍在我背后的手臂收得更紧,偎靠在他身前没有距离。点头应好。
他唇上胡须动了动,双眼微微眯起,敛了方才唬人的不满,极低一声迎面轻吐,压在我眉间,“我是谁?”
“胤禛。”
不再勒紧得无法喘息,仍是密实抱住,微凉的唇顺着鼻梁缓缓滑下,浓密睫毛轻颤着扫在我眼睛上,“还有呢?”
“还是胤禛。”开口回时,触碰到他的唇,没有早已习惯的追回动作,只扶了我颈后轻轻托住,不让退离。
“还有?”
“胤禛,我的胤禛,寺月的胤禛,展笑意的胤禛。出了这道门你是皇帝,是全天下的,回到这房里,你是胤禛,是我一个人的。”
未见唇动,似听得一声对,温温软软地印在我唇上。
也许有时,触到远比听到,更真实。
靠在门上,背后丝丝的凉,红烛摇曳着错乱的光影,总像将要灭下去般又跳起来,努力燃烧。静,除了烛火的咝啦劈啪,再听不到其它。
不知隔了多久,似听到一声极快的响动,很远,像把天地劈开一道缝隙,明亮突然就充满房间。烛泪早已燃尽,冷清清的暖。
我推了房门,入眼皆是雪,白茫茫一片绵延不断,覆盖在金色琉璃瓦上,笼罩整座皇宫。仍是冬日,仍是冬月。等待暖春,花开的季节。
该是静鞭吧,接连响了三下,一声接一声,越渐清晰,回声相叠。再寻不回当年每每听到便让我忍不住低头的感觉,那些跪下、站起、小心回话的日子,终是远去了。同样的声音,此时听到,竟是心安。
康熙去了,换了胤禛,两代帝王,就这么将大清基业延续下来。
肩上一沉披了件斗篷,眉妩塞了手炉在我手中,像无声来时般悄悄退开,只留我一人站在这里。远远地看,仿若能穿透一切,越过层层阻隔看到太和殿里去。蓝天白云下,殿前玉阶处,鸣赞官悠长的肃缓一令,文武百官三跪九叩。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山呼万岁,不绝于耳。
新皇登基,诏告天下。
胤禛,今日起,大好河山唯你所有,你更是这天下苍生的,属亿万黎民。而你,依然是我的,只因你允。
好也罢,歹也罢,日夜我伴。顺也罢,逆也罢,前路我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