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劝慰两句,胤禛回来了,见着屋里情势顿住脚步。
忽拉拉跪了一地,他才慢悠悠地迈进来,往椅子里一坐,紫霞已递了杯新茶送到手边,又手脚麻利地打了条帕巾。
他拎着茶杯盖子冷眼瞅着,眉毛挑了半边,最后直直望向我。
我在青霞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走过去站在他身旁,解释:“今儿个突然想起来这两个丫头年纪快到了,便想着是时候找个合适的人家,偏偏姐妹两个又舍不得,这不……”
青霞十分应景,眼泪又滑下脸颊,伏在地上埋了脸孔。
胤禛拿起茶杯,杯盖轻轻刮过舒展的叶芯,眼都没抬。
我搭着他的肩膀揉了又揉,朝姐妹俩使了个眼色,“我也舍不得你们两个,那就再留两年吧,到时你们姐儿俩自己求皇上,让他给你们许个好人家。我……”
话说一半,手就突然被攥住,疼得我险些叫出来。坐着的人神情忽变,茶杯当的一声撂回桌面。四个丫头都有点愣,我也是,忍着指骨上的疼,听见他沉着声说:“出去。”
屋里静悄悄的,一张冷脸,呼吸声尤为明显。
他突然抬起脸来,眼睛里竟比青霞还要红,吓我一跳。
“你什么意思?”
“我……”我没说什么呀。难不成他老毛病又犯了听了我们的墙根?那也用不着发火啊。就算生气,他也该找自己的麻烦,与我何干。
坐着的人腾地站起,我猛地仰头,脖子咔的扭了一下,疼得眼泪登时就下来了。
胤禛也没料到,方才还气哼哼的,探手过来小心翼翼地碰触时已然冷静许多,声音也小了,“疼么?扭到没有?叫御医来看看。”
我低着脑袋试着摇晃,竟然只能往右不能向左,无名火噌的就冒上来,在他身上胡乱推了一把,抻得脖子又一阵火烧似的疼,能听见骨头咔咔的响。
定在面前的人一把抱起我就往里走。
蹬了几脚没有作用,忍着疼又捶了两下,“抻的是脖子,你抱我做什么?”
脚步突然停住,怔愣着打量我,迈开步子边走边说:“别乱动,叫御医来看看再说。我知道你抻的是脖子,我也不能提着你脖子走,是不是?”
“我自己会走!”
喊也没有用,在彼此都较劲的时候,输的总是我。
乱发脾气的后果就是被扔在床上,幸亏他用手托在脖子上,不然还不知道要疼成什么样。
御医估计是飞奔着来的,分明四月,额上一层细密汗珠。觑见皇上的神色连忙以袖抚汗,认认真真地问起诊来。
原就不是大事,说是养几天就能好,配了药外敷,着实缓解了不少。
胤禛坐在不远处,背着光显得面色发黑。
我扭向里侧闭上眼睛,只是动了一下,就疼得想哭。
帏幔遮住午后日光,却挡不住初夏的温度。我支着耳朵努力分辨,气闷地发现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可恶。
甩掉的被子重新盖回身上,手臂缠到我胸前,指腹轻落于泛着浓郁药香的颈间,一下又一下地缓缓推揉。
我从僵硬到放松再到困倦,几乎要睡过去。
他终于贴到我背上,嗓音如同最好的催眠术回荡耳边,“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脾气。你肯定不知道,我生气是因为害怕,哪怕你在,我还是怕。我怕听到你说以后,好的,坏的,都怕。我心里知道你不是在交代什么,你可能只是随口说说,可我听到就会怕。以后……我不能想,不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