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色的天空中,繁星点点,一缕白色的云雾,仿佛仙人吐出的气息一般,慢慢地飘动,渐渐的遮住了半抹月光。
夜已经很深了,永夜村的人差不多都已经入眠。只有姜氏婆婆的屋子里,再度亮起了微微的火光,那是赵月将铜灯点了起来。
他做了一个关于自己先祖的噩梦,此时大汗淋漓,想要起来找点儿水喝。
幸亏屋中还有饮水,赵月用碗接了满满一碗,然后送到嘴边,敞开了胸怀,大口的喝了起来,那份沁入心脾的凉爽顺着他的喉咙滑动到身体里的每一处。
梦里,赵月发现自己站在骊山脚下,而秦始皇嬴政则站在骊山的山顶训斥他,还有扶苏、子婴等人,也在痛骂他为不肖子孙。
“唉,”一回忆起刚才的噩梦,赵月就有些惆怅,忍不住叹气道:“我赵月本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村里百姓,为什么却会变成一个拥有秦朝皇室血统的人呢?”
微弱的话音刚落,村里便响起了巨大的声响,仿佛惊天的巨雷,打破了永夜村原本静谧的夜晚,给村中所有人都带来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
赵月连忙冲出门去,只见旷野里不少永夜村的居民都出来了,他们有的光着身子,还没有穿衣服,而五个手持大刀的恶徒正在村子中央耀武扬威,各种叫嚣。
姜氏婆婆也被这声音吵醒了,连忙穿起衣服,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却被村中央大树下面的那一幕吓了一跳,忍不住捂住了嘴巴,苍老地说道:“哎呀,孩子,不好了呀,想必是山贼来了!”
“山贼?”赵月平淡地为了一句,心里却并没有泛起多大的涟漪,他连成千上万的官兵都曾经见过,更不要说山贼了,更何况,眼前的所谓山贼竟然只有五个人……
“是啊,”姜氏婆婆点了点脑袋,然后赶忙对赵月说道:“孩子,你快回屋去吧,咱们的村子里经常有山贼光顾,都带着刀,村里的汉子又不敢反抗,所以都是交出财物保平安。”
说话的功夫,赵月还真看见几个大男人默默地返回到家中,而后带出来一小块兔肉之类的食物,还有将几枚五铢放到大树下的黑影面前的人。
赵月听姜氏婆婆说过,有青壮年的家中多少都会存点肉,以备干力气活时补补力气,可如今那些男人竟然未作反抗就满足了那五个人的要求?
赵月不免生出一丝愤怒,心中也多了一份对这些永夜村男人的蔑视,手中的拳头也在不知不觉中握紧了。
村子中央的那棵大树叶子并不繁茂,但却好像是守护神一样庇护着整个永夜村,此时下面的一个山贼点亮了火把,火光中可以看到他那张狰狞的面目,可惜距离太远,赵月无法辨认他的长相。
永夜村家家户户都开始向外送东西,排成一队,井然有序地将东西放在那五个人的面前,然后快速的走开,就像是惯例一般。姜氏婆婆也准备动身回屋子把白天挖的野菜全数交出去,却在迈步子的那一刻被赵月拦住了。
“孩子,你咋啦?”姜氏婆婆一脸不解。
赵月强忍住心中的怒气,关切地道:“婆婆,你真傻,那可是山贼,你们总这样,日子以后怎么过?为什么不跟他们拼命?”
姜氏婆婆叹了口气,说道:“唉,孩子呀,咱们都是老百姓,哪里敢跟这些贼寇作对,给他们想要的,他们走了就是了,只可惜现在官府也不管事儿,没办法报官。”
说完,她不顾赵月的阻拦,执拗地回到屋子里,踮着脚尖准备取下挂在墙上的野菜,脸上竟然看不出丝毫的悲伤,就仿佛是将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送给亲友一样。
可赵月的心里清楚,姜氏婆婆是将这些野菜看成生命的,而外面那些人也不是什么亲朋好友,是杀人如麻的山贼!昔日,他最为尊敬的伍长邢翼就是葬送在这种人的手里!
赵月紧咬着牙关,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心里正在犹豫要不要动手。
村子中央,火焰正在火把上跳动,春季夜里的风不大,但也连吹不停,火焰频繁地忽高忽低。火光下,裴元绍和他手下人的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他们从未见过这么识相、这么愚蠢的村民,特别是村里的那些男人,在裴元绍等人的眼里,简直就像是一只只温顺的小绵羊。
如果裴元绍不开口的话,赵月也许今夜就忍了,可是偏偏不幸的是,裴元绍一得意,就偏要说几句。
“各位村里的人们,俺们兄弟今天来,本来就没有恶意,”裴元绍站在树下,右手扛刀,一边用左手手接住村人递给他的东西,一边兴高采烈地说道:“大家都把东西送出来,什么都好说嘛。”
姜氏婆婆已经取了野菜,出了屋门,正准备去交给裴元绍等人,却忽然被一只胳膊拦了下来。“咋啦你又?这孩子。”姜氏婆婆向一旁看去,发现是赵月拦住了她,于是不解地问道。
赵月低着头,没人能够看的清他此时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原来是他啊……”赵月阴沉着的脸慢慢地抬了起来,嘴角轻轻地扬起,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淡淡地说了句。
“谁?”姜氏婆婆一脸茫然,好奇地在一旁问道。
赵月并没有回答她,可这不代表赵月认错了人。自从那日在谷口一别,这声音、这语气、这类似的场景!
赵月的眼中放出了愈来愈浓的杀气,血丝也在眼球上肆意的蔓延,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如同疯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