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钧甯躺在床上,她拿出了钢笔,慢慢地摩挲着,司弦经常用这支笔,上面的烫金纹还有些磨损。前一阵子司弦还说要送去修,重新纹点东西。这支笔的笔套上还有一个小小的n,龙飞凤舞的n,是司弦刻的。这支笔,司弦拿它处理过很多事情,资钧甯也拿着它,在司弦的脸上画花画太阳还画小胡子,那天午睡,司弦晃悠悠地醒来,出去的时候还逗笑了爸妈。最后,还是资钧甯这个“始作俑者”帮忙洗的。
那么多的回忆,在深夜倾覆而出,司弦有那么多的好,她还没来得及珍惜。资钧甯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见司弦在她耳边的低语,司弦总是叫她小丫头小姑娘,明明才比她大几个月,总是一副老成的口气。
每次离散在人海,司弦都会找到她,牵着她,带着她穿过人潮。司弦总是那么坚定,资钧甯又看了看手中的钢笔,加油啊,资钧甯。
4月下旬,北京市政府决定建设小汤山**定点收治医院,到5月2日凌晨3点30分,133名病人入住。现在新闻里播报的是白衣天使,很多医生护士在抗击**的“战役”中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医务人员在这个时候被致以了最崇高的敬意。
资钧甯看新闻的时候,她在想,要是当初她学医就好了,她就能陪伴司弦了。
2003年5月初开始,疫情出现小幅回落,但仍处于高发平台期。这个时候,司弦的病情也出现了好转。和司弦同期的病人,少部分已经进入了脑死亡,大部分是比较稳定。
司弦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她好想就这么睡过去,她的耳边响起了梵语与钟声,梵语压在她的耳朵里,钟声是清晨的钟声,万籁俱寂。
“吾辈从黑暗而来,又往黑暗而去,吾辈从绝望而来,又往绝望而去,吾辈从死亡而来,又往死亡而去。王侯将相,蛆虫蝼蚁,以百岁刍狗,吾辈想你所想,念你所念,来自地狱的使者啊,请你慢些来,让吾辈送尔等去往黑暗之地,绝望之地,死亡之地。”
她不能……不能睡过去。
那天,她从民政局出来,太阳很晒,资钧甯的同事打来电话,告诉她,小甯死了。
那天,她站在灵堂外面,她手足无措,唐心她们不肯让她见小甯的最后一面,最后还是严男领着她进去。
小甯头七的时候,放心不下她,还来找她,叫她好好吃饭。这个人,有这么多的好,她不能睡过去,睡过去,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病人的体征真奇怪。”医生拉下了口罩,对霍瑶说着。
“怎么了?”
“情况明明是最糟糕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这几天开始好转了。”医生说。
“这几天用的是什么药?”霍瑶看了看病历单,又看了看医生胸前的职称,“医生,你要是能救好她,什么都好说。”
“尽我所能吧。”
“不是尽你所能,是全力以赴。”霍瑶说。
有什么办法,这家隔离所的病人都是vip,而他手里的这个病人更是vip中的vip,“我会全力以赴的。”
这几个月,司弦的情况并不明朗,好不容易有了转机,霍瑶当然更不会松懈了。她和司弦在高中就认识了,两人明争暗斗,气得咬牙切齿的时候,霍瑶也想过要“□□”。霍瑶觉得司弦这个人太贱了,肯定是被人雇凶杀掉的,以染病的方式死掉,也太不精彩了吧?
“情况比之前好多了。”
“嗯。”司勺勺似乎知道司弦的身体会有转机。
“你俱乐部还是有点用的。”司勺勺的俱乐部,“阿尔法”的俱乐部成员在这次“**”战役中是非常活跃的。
“看来以后我要抱你大腿了。”霍瑶继续说着,“你现在名利双收,真是不得了。”
“我没有做什么。”
“你那些俱乐部成员,拎一个出来都是名声振振的。”霍瑶说,“你是他们的领袖,你说什么,他们还不得唯你马首是瞻。”
“你这么捧我,我要飘飘然了。”
“你值得的。”
面对霍瑶的官腔,司勺勺有些不以为然。“他们选我,大概是觉得我最没有能力,当群体势钧力敌的时候,他们会选择弱势的一方,等取得阶段性胜利还可以取而代之。”
“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了,司小姐。”霍瑶说,“你说你没野心,我还能信,你说你没能力,可是要笑坏我。”
“司弦的公司发展得不错,你的那个情人似乎有想法。”霍瑶说道,司弦倒了,她公司闹得不可开交,人人都想趁乱分杯羹。
“好好的,说到我姐的公司。”司勺勺看着霍瑶,“你是不是也对我姐的公司有想法?”
“想法一丢丢,我是担心资钧甯。”霍瑶撑着脑袋,也看着司勺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不像关心小甯姐姐的人。”
“你发现我了。”霍瑶耸了耸肩头,“我怕司弦醒来,看到她公司破产,又晕了过去。”
“我想‘破产’之前,司弦姐姐能够醒来的。”司勺勺笑了一声,“这叫什么?力挽狂澜。”
“你这么一说,有点意思,司弦是力挽狂澜的主儿,那我们就是左右护法?”
“你给自己的评价有点高了。”
“高了?”
“乌合之众,更合适些。”
霍瑶耸了耸肩头,这个司勺勺跟她姐一样,不,比她姐还损。她劳心劳力救司弦,要是报道出来,她也可以“感动中国”了。
资钧甯从办公楼出来的时候,便又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