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条路,对于他而言,却漫长,像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偏偏程焱不愿意任何人帮忙。

纪文浩看不下去,想要伸手扶他一把,却被程焱礼貌谢绝。

虽然是笑着的,却疏离又克制的模样,硬生生让纪文浩憋了一口气,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竟是有些莫名失落。

却也最终没有办法。

双手握着横岗保持平衡,下面的两条腿像是死的一样,完全没有知觉,却必须要控制着自己,一步一步的,用尽全力的向前面挪动。

没错,就是挪动。

程焱汗如雨下,痛苦至极,却逼着自己,咬着牙,一步一步的朝前面走。

青筋毕露,浑身肌肉痉挛,那双腿,却仍然像是一滩烂泥似的,只能在地上拖动,丝毫看不见任何生命迹象。

“好了,结束了,今天的复健可以结束了!”

纪文浩终究还是看不下去,招呼了护士跟医生过来,强行打断了程焱的复健,扶着他坐在轮椅上面。

“干嘛这么拼呢,今天不过是第一天...”纪文浩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竟是有些说不下去。

“你是不是想说,能站起来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十五,我再怎么努力,到时候,也只是看老天爷给不给机会?”程焱难得的笑了笑,看着纪文浩,没有丝毫被戳到痛处的样子。

没等纪文浩反应过来,他便已经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上,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淡淡开口道:“我只是...想给我自己找点事情做而已。”

要忙碌起来,要把时间精力全部占用,要像现在似的,累到什么都没空想起。

程焱在纪文浩的帮助下,找了一个还算宽敞的房子住下,程冉在住院,他就每天医院家里两头跑,每天下午都会去做复健,接受按摩和辅助治疗。

每一天的时间都排的很满,他却像是丝毫都感觉不到疲惫似的,日复一日就这么过着。

不知不觉,来到美国已经快三个月。

程焱逐渐就习惯了睁开眼,一出门看到的都是金发碧眼,跟自己肤色截然不同的人那种感觉,也习惯了张开嘴巴说中文,没有一个人听得懂的感觉,也习惯了用英文交流,习惯了吃半生不熟的牛排,习惯了完全陌生的生活环境跟文化。

所以说,时间真是一个伟大的东西,不是么?

他已经很少再想起霍沉渊。

有多少呢?

白天忙碌的时候,复健痛苦至极的时候,以及任何任何,他觉得孤单难熬的时候,他都克制着,克制着自己,不要想起那张熟悉至极的脸。

是很少啊。

不过是每天夜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挥之不去,都是那道身影罢了。

他不愿意承认,他有多想他。

已经快到进行神经手术治疗腿疾的日子,程焱推着轮椅准备去医生办公室问问详细情况,却在听到纪文浩声音的时候停住。

“请您一定要让他站起来。”

“纪,你也是医生,你知道程的状况有多么严重,百分之十五的几率...已经是我加了运气说出来的结果了。”

“只不过你唯一应该值得庆幸的,是哪怕手术失败,对他现在的状况,也不会有丝毫的影响,坏不到哪里去了,不是吗?”

“你们是美国最好的医生团队,怎么能够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来?”纪文浩明显是有些情绪激动,指责的声音也大了一点。

“噢不不不,这不是我们不负责任,事实上,我们的团队已经在现有的情况下,为程的问题,做出最大限度的努力了,剩下的,就只能祈祷上帝了。”

剩下的话程焱就没有再继续听了,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是笑了笑,然后推着轮椅,离开了办公室。

他其实很感激纪文浩。

作为程冉的主治医师,却帮了他们这么多。

至于这双腿治不治得好。

程焱独自一人,去了复健室。

没有护士跟护工在旁边照顾着,很明显,这一系列的动作由他自己一个人坐起来,难度更是加大了无数倍。

于是程焱摔倒,爬起来,又摔倒,又爬起来。

不多时,他就已经大汗淋漓。

他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疲倦。

汗水打湿了头发,模糊了视线,他整个人索性都瘫倒在地上,闭上眼睛,苦笑一声。

不用看,也不用想,他就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究竟有多狼狈,多没用。

霍沉渊。

程焱张了张嘴,无声的,念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他熟悉至极,在心里几乎已经默念过千千万万遍的名字。

他眼眶瞬间通红,鼻梁也酸涩的厉害,他像一只虾子一样,用那样无助的姿势,倒在复健室里,整个人都蜷缩着,微微颤抖着。

霍沉渊。

我好疼。

我可能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好疼。

你在哪儿啊。

你在哪儿啊。

程焱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就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他克制不住的情绪失控,他克制不住的浑身颤抖,克制不住的觉得,他需要霍沉渊。

也是在这一刻,他半是绝望半是悲哀的发觉。

从头到尾,哪怕是他漂洋过海,来到了跟霍沉渊距离千万公里的大洋彼岸,哪怕是他近乎苛刻的让自己不要再度响起。

他也从来从来,都没有真正舍得,忘记过那个男人。

程焱情绪崩溃,自然是没有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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