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良氏二房发出讣告之前,邬清月因在庄良珍那里吃亏,丢了好大一个人,在家越想越气,终于决定去鲁公府告状。
“姑娘,那不过是个伶牙利嘴的贱婢,为她生气不值得。”迎双缀在邬清月身后,不停安抚。
她哪里是气庄良珍伶牙俐齿,她气的是庄良珍的曾祖是大舅母的恩师。
这不就等于洗白了玩物的本质,搞得与表哥之间有多清白似的。
邬清月斜眼问:“那么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说谎?”
没有人敢在那种场合拿鲁公府说三道四,尤其还是鲁公府去世的大夫人。
所以……庄良珍的厥词九成是真的。迎双不敢置喙,低首抿唇。
连你都信了!
当时在场的贵女也都听见了,大家看庄良珍的眼神明显和缓,只要鲁公府不跳出来反驳,不,根本不用反驳,只要保持沉默,庄良珍那贱婢可就算在京都的贵女面前露脸了!邬清月攥紧拳头。
凭什么?
如果一个供男人暖床的下流玩意儿,都能仗着鲁公府的名头在京都混吃混喝,还有没有王法……想不下去了,太恶心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邬清月气道:“她休想得意,我一定会让她身败名裂!”说完,跺脚奔向良二夫人住处。
其实也没啥深仇大恨,不过是良骁明里暗里偏疼庄良珍罢了,但女孩子的嫉妒心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
“清月,你这是干什么?”
气势汹汹的邬清月浑身一激灵,停下脚步。
良骁从陶然亭的方向走来,靛色的圆领襕衫,外罩银灰绉纱,衬的本就修长白皙的脖颈格外醒目,离得近了她都看见那上面浅色的血管。
这是个很有品位的男人,又长得这样好看,杀伤力实在巨大。
小姑娘一旦碰见心上人,不管有多咬牙切齿都能瞬间绵软的小猫儿一样。邬清月推开碍事的江茗,拉住良骁袖摆,嘟起嘴道:“表哥,庄良珍欺负我!”
良骁哦了声,这事他已听江茗禀过。
邬清月又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总结道:“你对她那么好,她还不珍惜,一转眼又勾搭上别的男人,这种女人就该浸猪笼!”
良骁道:“我知道了。”
什么?我说了半天你就回一句“我知道了”!邬清月美眸瞠圆,拉着他不肯松手:“我不管,她欺负我,凭什么呀,从前我欺负她,你都让我给她道歉,现在是她欺负我,仗着曾祖是大舅母恩师便不把我放在眼里,让我在众人面前丢脸!”说着说着,她哇的一声哭起来,“我才是你亲表妹啊,她什么都不是,还把你的孩子弄没了,你为什么不恨她?”
恨呀,谁说他不恨,但收拾她是他自己的事,与任何人无关。
良骁问:“所以,你想怎样?”
邬清月喊道:“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就让她在京都消失吧!
“把眼闭上。”良骁突然道。
“为……为什么?”
“这样就再也看不到她。”说完,他转身离去。
邬清月哭晕过去。
江茗上前好心道:“姑娘,三少爷昨晚没了,您最好别去叨扰良二夫人。”
三表哥——没了!恰如一道焦雷在耳畔炸响,邬清月后退一步。
……
此时的慈霁堂一派肃杀,偶尔传出几声低泣。
董妈妈一面喂良二夫人喝参汤一面道:“夫人,您可一定要挺住啊,您还有五少爷,还有婉姐儿呢。”
对,对,她得挺住,她还有老五,良骏,十五岁就中了会元的骏儿,丝毫不逊色她的三儿。良二夫人泪如雨下。
丫鬟仆妇们跟着垂泪。
菩萨一样的良二夫人,老天爷怎么对她这么不公啊。
发生这样的事,鲁公府免不了要伤悲一段时日。
这边吊唁的吊唁,哀痛的哀痛,而庄良珍那边却更仔细,更从容的描摹《秋园图》的每一笔。
良骥死的真不是时候,若是再迟个把月,良二夫人说不定今日就会见她。
该来的总要来,该见的人总要见。
她很有耐心。
……
自从弄脏了庄良珍的画,被她一顿冷嘲热讽,他又毫不相让的回敬更冷的嘲笑更热的讥讽,弄的她垂目无言,埋首认真作画,也就是无视他了,他才携着可悲的胜利昂首离去,距今已有五日。
已经有五日没去看她。
余尘行坐在栏杆上,手拄下巴,抓了把草塞给白点,白点从鼻孔喷了声气,扭头与他保持距离。
它与庄良珍有约定,重阳节后,也就是后日,便可启程回家。它对这个人类男人根本不屑,但也不会再轻易伤人。
“姑娘,你看我熬的糯米浆够不够粘稠?”春露喜滋滋端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浆糊,日光下,鼻尖蒙了层薄汗。
姑娘要做重阳节的风筝,小丫鬟也正是贪玩的年纪,像只小麻雀似的跟着忙前忙后。
庄良珍伸指轻蘸,放入口中尝了尝:“挺好的。”
庄姑娘甚少夸人,说一句挺好,想来就是真的很好。春露笑意更深,有一瞬竟与娇憨的慕桃渐渐重叠。
庄良珍微微恍惚。
神思仿佛又重现了八个月前那一夜。
她被良骁关了起来,没法去武灵,其实就算放出来也去不了,因为她没有路引。谢二在这个时候答应帮她,但有个条件。庄良珍想起良骁为谢三拂去鬓边落花的神情,想起他与谢氏姐妹之间的破事,那么答应谢二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