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那件事似乎在庄良珍心里留下一根刺,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却总是不由自主想起。
这导致在陪良婷安敬香听经时一直走神。
而良婷安最怕的便是对神佛不敬,唯恐落下报应什么的,便劝庄良珍先去院中的菩提树下等她,自己则继续虔诚的聆听静谭方丈讲经。
静谭方丈的禅院除了鲁公府的人,从不接待外客,是以鲁公府的女眷来这里也不怕被外男冲撞。
禅院的菩提树下有石桌石凳,擦的光可鉴人,旁边有温着茶水的炉火,还有一汪泉水,泉水甘甜,从山中沿着蜿蜒相接的竹筒汩汩流出,别有一番古拙清雅。
庄良珍拾起黑白二子,慢吞吞摆着,直到良婷安拜别静谭方丈。
“你这是什么棋局?”良婷安走过来,乍一看棋盘杂乱无章,但仔细看了下才发现是一局死棋,黑子必输无疑。
“不过是自己与自己对弈,没想到您出来的这般早,我一时还没想起破解之法。”庄良珍实话实说。
殊不知就在她们离开没多久,这里便来了一群国子监的学生,自然也包括良驰在内,他们来的比庄良珍等人早,却因为这里要接待女客而在另一处禅院等候多时。
不知哪个好动的发现了菩提树下的棋局,原还以为是哪个臭棋篓子随便摆着玩的,仔细一瞧才发现精妙之处,看似笨拙没有章法的白子步步咄咄逼人,而布局从容又温雅的黑子却已回天无力。
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棋局立刻引起一众学子的兴趣,大家研究半晌也不得要领,便将此局记下,以便回去请教楚老先生。
良驰也在旁默默看了半晌,大家催问他可有破解之法。
倘若连他也没有,那么这位设局之人的棋艺恐怕要直逼楚老先生的大弟子了。
良驰学问一向拔尖,但在这方面从不倨傲,会就是会,不会便不会,绝不会因自己比旁人懂的多而看不起人,更不会因为如此拔尖的自己也会被难住而无法接受。
他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想出。”
其实也不算多么精妙可怕,只不过设局之人刁钻罢了,回去动动脑筋破解出来也不成问题,主要是现在的他嫌热人又多,感觉很无聊。
话说回去之后他还真的破解出来了。
那日晚间景色怡人,再加上今年风调雨顺,宫里当即赏下鲁公府不少独一份的好东西,其中光是罕见的水果就有五种:荔枝、凤梨、杨梅、庵波罗果(芒果)还有一种像橘子但不能吃,酸的人掉牙,可是加了蜂蜜泡水就变得异常好喝的土柠(柠檬)。
三个房头的人便聚在一起乐呵,品酒品佳果,制造出家和万事兴的一幕假象。
良二夫人和良三夫人再加一个倪嬷嬷陪老太君摸牌,年轻的后辈们则在花厅里围观鲁国公与良驰下棋。
花厅灯火通明,三面环水,凉风习习,周围又染了清甜阵阵的熏香,人嗅着醒神又好闻,蚊虫却不敢靠近,熏香附近又摆了十几盆淹了玫瑰花瓣的冰块,冰块徐徐融化,腾起玫瑰的幽香与清凉,庄良珍面上不显,心底早已惊诧万分,这种看似很普通的鲁公府日常,恐怕就是宫里的妃嫔也不能随时享受到吧?
原本她是不想来的,因为良骁今晚在宫里值夜,但老太君想玩叶子牌,正好拉她凑一桌,只是大家没想到她的牌技如此之烂,玩了几圈,良三夫人的眉毛都抽了抽,心直口快道:“我说二郎媳妇,你这样可不行,显得好像我们几个长辈是来骗你钱的。”
可她确实不太会玩这种“高雅”的贵妇游戏啊。老太君也觉得无趣,便找个借口打发她与三房几个丫头去围观鲁国公与良驰对弈,然后趁机将倪嬷嬷拉上牌桌。
庄良珍离开之后,良二夫人撇撇嘴,吩咐下人:“待会子把二奶奶输的这点破银子还回去吧,我们是觉得这点钱不算钱,可她未必,毕竟是小门小户出生的,万一回去与二郎告状我们欺负她,那才是担待不起呢。”
老太君横了她一眼:“摸你的牌吧。”
却说那面下棋的祖孙二人,此时周围早已围了不少人,其中包括二房的子女,良骏余光瞥见庄良珍不由一热。
而庄良珍压根就没看他,立在一群千金小姐和仆妇间,但不知为何,眼睛越瞪越大,似乎是被棋局吸引。
此时此刻鲁国公与良驰对弈的正是庄良珍白日留在大昭寺的棋局。
庄良珍也纳罕,这不是我设的吗?
鲁国公生平就两大爱好:马和棋。虽说他马术精湛,可惜棋艺与之相比便要逊色许多。
不过逊色归逊色,这一点儿也不妨碍他在棋艺上的执着,且还不愿与一般人玩,只爱与棋艺非凡的良驰对弈。
良驰起了促狭之心,便摆出在大昭寺学来的局,问祖父能否破开?
鲁国公绞尽脑汁破了一个多时辰也未成功,且不说成功了,能让白子再苟延残喘多走两步都不成。
众人皆屏息凝神,各自在心里一同想办法。
难得碰上一个精妙的局,激起了众人的好胜心。
良骏看了看,刚要提醒鲁国公,却听一道嫩进他心里的好听官话儿响起:“祖父何不弃一步让良驰先走。”
小贱货!
她跑来干什么?
良驰抬眸鄙夷的看向庄良珍,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依然完美的令庄良珍意会出他的潜台词:贱货,滚一边玩泥巴去。
棋艺是一门极为高雅的学问,想要下出雅意和精髓除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