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玉如今已经不是侯府的四少夫人了,因而陆彦对她的称呼自然是变了的。
听见陆彦的问话,柳惜玉微微颔首,然后转头看向中间依旧站着的陆承映,一向充满爱恋的眼里,此时有些冷漠,“八月十五家宴那日晚上,将六少爷推进湖里的人,不是大少爷,是四少爷。”
虽然隐隐猜到柳惜玉要说什么震撼的事,但真的听见柳惜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承映有片刻愣怔。但很快,他就蹙眉斥道:“勿要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四少爷自己最清楚。”对于陆承映的斥责,柳惜玉也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而是十分坚持地说,“那日,四少爷特地穿了一件和二少爷十分相似的衣服,更是带了一把扇子在身边。相信侯爷和夫人应该知道,这侯府中,除了二少爷以外,其余的几位少爷并没有随身携带扇子的习惯。所以,那日我见着四少爷忽然揣了一把折扇在身上的时候,还奇怪了一下。”
陆承映脸色沉了下去。
柳惜玉继续说道:“之后,到了席上,四少爷也时不时看着六少爷那边。直到六少爷去了一趟三少爷那里,和三少夫人说了会儿话后,转身离开。四少爷也坐了片刻后,起身离开了。我因是怕四少爷要去和什么丫鬟私会……”说到这里,柳惜玉的表情尴尬了一下,本是认真听着的陆彦的表情,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她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所以就跟了出去。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四少爷。我又往里走了好久,忽然听见有人扑腾水面的声音,就走近看了一眼。刚好有人把一个人朝着水中心褪去,水里的那个人好像是失去知觉了,没有动静。而湖边的那个人看了一会儿,看着那个人慢慢下车,站起身,月光正好落在湖边那个人的脸上,我就看见了……看见了四少爷的脸……”
话说到这里,事情已经很明白了。陆彦的脸色沉得彷如锅底,陆承映的心头如雷震动,但面上还在强装镇定,甚至还出言反驳柳惜玉,“你说你看见有人在水里,怎么不呼救?岂不是很有问题?”
柳惜玉神情一变,她等着陆承映道,“如果是你,看见有人在害人,你会站起来大声叫?不怕那个人发过来把你害了?”
陆承映张了张口,还没有说话,柳惜玉又说:“再说,我那时候并不知道水里的是六少爷,以为是你私自处罚家丁。毕竟这种事,在大户人家并不少见。”
陆承映眯起眼,还要再说什么,被陆彦打断了。陆彦转头看向柳惜玉,“柳姑娘继续。”
柳惜玉点了点头,避开陆承映仿佛利剑一般的目光,继续讲述那日所见:“我当时很害怕,想知道水里的到底是谁,就朝着湖边小心地走去。还没走近,就看见大少爷从另一侧过来。大少爷也看见水里有人,就朝水面看了半天。之后他应该是看见水里的是六少爷,就跳了下去,一边叫着六少爷,一边朝里面游。”
“之后呢?”王隽雅忍不住开了口。她的表情隐隐愤怒,柳惜玉应该是亲眼所见,描述得很详细,让她不自觉地去想那幅画面。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被这样对待,她就忍不住想学着陆彦砸了杯子。
柳惜玉看了王隽雅一眼,垂下头,“我看着大少爷去救六少爷了,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情。又怕被人发现,就转身朝宴会折回。在折回的路上遇见了前来寻找六少爷的三少夫人,想着应该很快就会通知到侯爷和夫人,所以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宴席。刚坐下没多久,三少夫人就派人来了,于是我才随着大家又去了一趟湖边。”
说完,柳惜玉站起身来,朝着陆彦和王隽雅跪了下去,额头贴着手背道:“侯爷,夫人,四少爷谋害六少爷是我亲眼所见,我不敢有半句谎言。当初因为我心念着四少爷,所以一直守口如瓶。因而如今才敢来同侯爷和夫人说出实情。”
听到这话,陆彦和王隽雅都静默了好一会儿。王隽雅想要说话,但陆彦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对柳惜玉说:“你也说了,当初因你还是我们侯府的四少夫人,所以护着四少爷。如今,你遭遇这般事情,难保你不是说来报复给四少爷的,要我如何相信?”
柳惜玉又俯身下去,道:“若要说实话,我确实存着报复的心。但这件事真的不是捏造,若侯爷不信,大可以等六少爷痊愈之后,亲口告知于您。但惜玉在此斗胆劝诫一句,四少爷连身边人、连亲兄弟都能下手,难保他不会做什么其他的事,还请侯爷多多留心。尤其是六少爷的安全。”
柳惜玉话说得这么诚恳,陆彦自然信了几分。他看向陆承映,板着脸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陆承映朝两人行了礼,道:“虽然这柳氏说得十分真切,但父亲只消仔细一分析,就发现其中大有问题。首先,我是如何得知二哥将要穿什么衣服的?其次,我带把折扇,不过是因为宴席设在露天的地方,那里蚊虫多,我只是用来替柳氏驱赶蚊虫的,没想到今日倒成了她污蔑我的证据;还有,我怎么知道六弟会在宴席上独自离开,又如何得知他将要去哪里?而且六弟的丫鬟也说了,六弟是自己支开丫鬟的,哪有这么巧的事,全部给我赶上了?所以,还望父亲和母亲不要听信片面之词,要多加三思。”
见陆承映面上一直镇定,陆彦也蹙起了眉头。两个人说得都有理,到底应该听谁的?
眼看着陆承映替自己洗脱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