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白道:“依我看,你这不像是胡言乱语,倒更像醉后吐真言。”被人抱着走路自然比自己走舒服了;他长得好不好看,他虽不在意,心里也有个数。这些都是实话。
紫曈脸色登时变得白里泛青,心惊胆战道:“我自然……是胡言乱语,你可不要当真。”
秦皓白脚步一缓,也随着她想起了什么,眼中闪出戏谑之光:“若真是如此,你又害怕些什么?你显然明知有事瞒着我,生怕吐露出来被我听去。”
紫曈冷汗淋漓:“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除了……除了我这次坚持要跟着你的真正原因。你若是现在问起我来,我定要隐瞒不住,照实说给你听了。”
秦皓白重重点头:“这句显然也是大实话。”
紫曈急的不行,极力想要管住嘴,却听着自己的声音如同另一个人在说话:“正是,所以,你现在千万不要问我,千万不要问,这事我决不能让你知道。”说到这里,竟急得哭了出来,拼命咬着嘴唇想要让自己闭嘴,话却还是从嘴边漏了出来,“呜呜,你千万不要问。”
面前这丫头挂了两行泪水,一双眼睛恳求地盯着他,还咬着嘴唇说“你千万不要问”。
秦皓白终于再忍不下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继而仰起头来清清爽爽地笑了一阵。他自己已然记不得,上一次这样开怀而笑是何年何月。
紫曈彻底呆了,这难得一见的笑容,宛若拨开漫天阴云,现出丝缎般的晴朗夜空,上悬一轮皎白明月,洒下遍地清晖,令人一见之下,便忘却了所有忧愁烦恼,心怀为之一畅。
“你笑起来,竟如此好看。”
秦皓白微微敛了笑容,笑意如同绕梁余韵,仍停了些在他脸上,闪在他幽黑的眸子里:“这句又是不是真话?”
紫曈继续苦了脸咬嘴唇:“当然是……假的。”
秦皓白看看她那仍闪着泪光的双目,又转为漠然道:“你放心,我哪有那么在乎你所谓的什么原因?你这么不愿说,我不问也就是了。”
紫曈呆了呆,又是一阵心酸:“是啊,你自然不在乎。你之所以还算紧张我的性命,不过是看在我救了陆公子的恩情。这是我种下了善因,才收得善果。果然多做做好事,是会有报应的。”
秦皓白点着头道:“‘报应’?”
紫曈红了脸:“是……回报。”
秦皓白有些怅然:“你若留下陪着颖慧,不跟我出来,也就无需经历这些险境,无需指望什么善果来救你性命了。”
“我就是不想留下陪他,就是想跟你……”紫曈猛地醒悟,又着急起来,“你刚说了不问我跟你来的原因,现在又在往那上面绕了。”
秦皓白斜瞥着她:“你连要做武林盟主的原因都说了,究竟还有什么事更害怕被我知道的?”
“我……我……”那不能出口的告白便如一只调皮小鬼,钻出了喉咙,撞击着她的牙齿,急欲跳出口来。紫曈又急的泪流满面,将脸埋到他的臂弯里道:“求求你,点我的哑穴吧。快,快……”
秦皓白又牵了牵嘴角,真有心乘胜追击就此挖出她心里那秘密,可见了她这窘迫模样,还不顾眼疾而流着泪,又不由得心软,只好叹道:“罢了,比起哑穴,现下你或许更需要睡上一会。”
紫曈一惊,她还不想为了避免泄露秘密而放弃享受这段旖旎时光,正想抬头反对,便觉耳门穴上微微一麻,知道为时已晚,又陷入了熟悉的昏睡。
48、一吻惶然
此时为八月之初,夜空中仅有少半个月亮,另有几抹轻薄的云彩轻笼着,使得洒下地面的月华更加温淡朦胧。
秦皓白听着自己一下又一下的脚步声,仍觉得自己显然是在高兴,比方才还要高兴,一点也愤懑不起来,索性也不去与自己较劲了。
怀里的少女轻闭双目,垂着鸦羽般浓黑的长睫,两弯细眉仍微微蹙着,脸上肌肤好似羊脂白玉,细白之外更反着微光,如半透明一般,一颗晶莹泪滴极缓极缓地淌过,半晌才刚流至鼻翼一侧。
秦皓白想起方才她那慌乱不堪的模样,嘴角又勾上了一丝笑意。
又过了一会儿,那颗泪珠才流到她的唇边。小小的樱唇微张着,曲线秀美,娇艳欲滴。
一个“怪”念头自心底萌生出来:这小姑娘姿色竟还不错,原先倒未察觉。
当初号称“六宫无色”的李花凝初次去到善清宫时,周围人一片惊艳,他也不过淡淡一瞥,暗道一声:原来这便是旁人眼中的美貌了。如此了事。他会那般反应,一是因为自小见惯了“江淮第一美人”,曾经沧海,二是因为情窦未开,还不懂得女子有何可爱之处,不觉得她们值得自己去留意惦记——被父母纠葛冷透了心的他,这方面可比寻常的少年人晚开化了许多。
有这样一颗水珠在脸上慢慢流着,她一定痒得很。秦皓白望着怀中女子,忽起恻隐之心。他刚动了动手指,忽有一阵微风吹来,撩了几根头发到她脸上,于是他的手指便转而用作了为她理好头发。
那颗顽固的泪珠如凑趣一般,稍稍转了个弯,流到了她的唇边,眼看就要淌进她嘴里。那小小的嘴微微泛着光泽,好似成熟的樱桃,嫣红饱满,倒像是很好吃的模样,着实撩动人心。
这一刻月色静好,疏林宁谧。
秦皓白又低头望了她一会儿,眼睁睁看着那颗泪滴滑进了她的唇缝。他终于鬼使神差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