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一气儿让多少人知道了她们来这儿?这还算哪门子躲避!更不必说,她们还是带了下人打着灯笼来的!就差带着全套仪仗了。
皇后呆呆道:“可是……总也不好丢下这两位妹妹不管,不是么?”
“那你以为我又是为了什么让你一个下人都不要知会!”绮雯忍无可忍地大吼了出来。
宁妃与封选侍都吓了一跳,这阵子早看出全宫主事的其实是绮雯,却没想到她已能把皇后压制成了这样,言语间竟连敬意都不再留存半点。
皇后也被绮雯吼了个目瞪口呆,眨着眼睛无言以对。
封选侍平素就少言寡语,胆小怯懦,此时一声都不敢出,宁妃却乖觉了许多,清楚此刻想要安全度过劫难都要仰赖绮雯,便一拉封选侍的手,与之一齐跪了下来,哀声求肯:“臣妾也自知没资格与娘娘一同避难,只是事出紧急,一时慌不择路才来麻烦娘娘。求娘娘救我们一命,娘娘叫我们如何我们便如何,绝不会给娘娘惹麻烦就是。”
绮雯也意识到自己对皇后的态度欠妥,便缓和了语气道:“罢了,既都来了,就一并进去吧。”
事到如今,如果再把她们四人赶走,就很难再守住她们藏入御花园的秘密,恐怕过不了多会儿就会见到乱民闯入,说是不怕他们放火,也还是多推迟一刻算一刻,能不让他们找来才是最好。
可真留了她们四人在跟前,又不能确定其中没有乱民一党伺机生事。这两样选择都有着隐患,也说不清哪个威胁更大。
一同步入御花园时,绮雯偷眼打量着后面的四个女人,暗中琢磨:想必即使其中有着梵音教成员,也不可能四个都是吧?
东厂这阵子的注意力大多放在留意上层人物的动向,宁妃与封选侍名为主子,实则没被多少人真当主子看,从前只看着她们老老实实地过日子也就罢了,对于她们和身边宫女会不会被邪教拉拢,绮雯还真一丁点都拿不准。
反正这其中绝对不是邪教教徒的,她只能确定一个。推门走进影月斋的当口,绮雯不着痕迹地取了藏在身上的一柄短刀塞给了皇后,低声交代她:“她们当中难保也有乱党,有备无患。”
皇后似乎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行为造成的隐患,一愣之后满面都是惭愧赧然。
绮雯无声一叹,严格来讲,此刻身边没有一个是绝对靠得住的盟友,早知会掺进这四个人来,真不如把芹儿也带在身边了。唉,这个皇后啊!
回想着皇帝带她来时的情景,沿着楼梯拾阶而上,听着寂静之中一声声吱呀呀的脚步声响,绮雯真是压抑不住满怀的心酸——眼看着仗都打完了,他都已回到了家门外,却想不到又碰上这种变故,安知我还能不能平安度过这一夜,能不能与他再见……他说我是他的福星,我的福运真能有那么好么?
这所谓的密室其实是一系列的构造,沿着楼梯登上最高层,再爬上一道木梯,从三楼吊顶上一个极为不起眼之处打开一个机关,露出一个阁楼的入口。
这座阁楼是封起了三楼藻井所造,内部像个小小的暗堡,封起入口之后在外面很难发现,却能从里面的暗窗清晰看到楼外的情形。
而这还不是真正的密室,阁楼一侧另有一个出口通入夹壁墙,沿着夹壁中一道狭窄的楼梯再往下走,重新下到一楼之下,才来到真正的密室,是一间有桌有椅、布局简单又周到的地下室。
绮雯去到阁楼就停下来:“姐姐带着她们下去躲避吧,我留在这里望风。外面若有异动,我再通知你们。有下面的密室躲避,纵是乱民真的放火也不怕的。”
皇后不解:“你又何必亲自望风?留下宫女不就成了?”
绮雯真被她搞得心力交瘁,这时候外有外敌,内也不排除有内鬼,她当然是独自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只要不遇上大火烧过来,身在这座阁楼就进退皆宜。值此之际,她对跟前这几人的信任全都所剩无多。
她疲惫叹气道:“你就听我的,带她们下去吧。一切小心。”
皇后只好不再多说,领了其余四女进入夹壁。
阁楼顶上是楼顶歇山顶的形状,除了最高处外,都无法容人站立,内部也没设桌椅,只沿着外围铺了一圈坐垫。
身边静下来,绮雯守着一扇暗窗坐在坐垫上,揉了揉酸胀的小腿,缓缓舒了口气。左手衣袖里硬邦邦的,又绑了他的那柄玉璋。
伸进手指去抚摸着温润的碧玉手柄,绮雯忽然想起了上一次这般备着玉璋时的情景……那个人,眼下又在做着什么呢?今夜的变故,又是否与他相关?
他不会卖国求荣与和国勾结,绮雯还大体能信,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明知故纵帮乱民来洗劫挚阳宫。可细细琢磨一番,她又觉得不可能。即便她最近卸任不管事,东厂的人也变得懈怠,却因她之前的交待,最最不敢放松对潭王府的监视,如果今日之事与他有关,东厂不会毫无察觉。
反过来说,也正因为此事与他无关,才没有被东厂察觉。
一祛除了他的嫌疑,绮雯倒破天荒头一遭有点盼着见着他了。他毕竟比皇帝离这里近得多,眼下一定也得到消息知道了宫里出事,虽说他对她被乱民整死想必是盼望的,可他总还不会把养大了他的老娘也丢给乱民不管吧?
这一回出了乱子,主因就是宫内宫外没了主事之人,他那个贼精明的头脑,若能及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