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戚褔小声地在胤元帝耳旁禀报,说是兰贵妃往御书房这边来了,胤元帝横眉一竖,把手上的折子往桌上一扔,怒道:“这两个女人还闹个没完了!”
在底下候着的二皇子成湛闻言立即道:“父皇息怒。”
胤元帝朝他挥挥手,不耐烦道:“没你什么事儿,你先下去吧。”
“孩儿遵命。”
成湛弯着腰退了出去,嘴角依稀挂着一丝不屑的嘲讽,站在殿门口,他看见三十六级的台阶下,那一丛一丛怒放的晚菊旁,盘龙玉柱之侧,一身宫装的兰贵妃正盛怒着挥开侍卫阻拦的□□,侍卫不敢真的拦她,只得放她进去。
成湛并未急着离开,心下一转,匆匆转身就进了侧殿。
苏槿慧一级一级踏过三十六级的石阶,,与御书房门口展袖跪下,宫装长长的裙摆铺在身后,在正午的日光下耀眼的刺人。
“臣妾求见陛下。”苏槿慧高声喊道
御书房的大门紧闭,许久才吱呀开了一条缝,贴身总管大太监戚褔弓着身走了出来,在苏槿慧面前叹了一口气:“诶……娘娘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苏槿慧冷笑,再不争上一争,便当真要如她姑姑那般,死了还要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只见刹那之间苏槿慧便泪盈于睫,看着戚褔的目光哀戚绝望,嘴唇颤抖着竟是说不出一句话,只深深朝着殿内叩拜了下去。
作孽……戚褔心想,一掸拂尘,转身就进了内殿。
胤元帝折子没批两个,尽顾着生气了。
皇后肆无忌惮,他还没发话呢,就能直接从宠妃身边抱了小皇子去——这还是他在的时候,他要是不在,岂非要上天?!
兰妃恃宠生娇,长跪不起这是在威胁他吗?得了几分宠爱这便要开始作妖了?
胤元帝冷冷地想,他倒要看看,这两个女人要闹到什么地步!
“去传伽岚来,朕想见见他。”胤元帝叹了一口气,道。
“岚儿,岚儿……”他取出颈间一块玉佩细细摩挲,目光怀念,难得怨气消弭,安静平和。
御书房的大门缓慢的打开了,胤元帝看着深深跪在地上的那个女人,一言不发,竟是当做没看到一般,径直走了出去。
苏槿慧陡然抬头,看着胤元帝背影的目光冰冷决绝,叫住了他:“陛下。”
胤元帝尚未来得及停顿下脚步就听得身后传来濒临崩溃的哭喊:“您把姑姑的孩子抱走让人养了十八年!如今也要把臣妾的孩子抱走让人养十八年吗!!”
——胤元帝陡然顿住脚步,转过身,厉色盯着地上跪着的人。
在偏殿里开了一条窗户缝偷听的二皇子成湛也被惊到,骤然闻此宫闱秘事,他手忙脚乱间险些带翻了一旁高案上的小花瓶,幸好最后被他接住了,被自己下吓了个半死,小心的将花瓶放好,他将耳朵贴在窗户缝上继续偷听。
苏槿慧对皇帝要杀人的目光仿佛无所觉,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胤元帝几乎要被他眼中强烈的指责看的心虚。
兰贵妃颤抖的声音里带着些哭腔,这些压抑、绝望的声音随着那个女人的痛哭,与午间炎热的风一起,吹进了偏殿那细小的窗缝里。
“——十八年了!!她亲生儿子没到她坟前上过一炷香!!”
“您觉得姑姑瞑目吗!!”
“您觉得陆家人把伽岚养成了那一副冷冰冰的性子,姑姑瞑目吗!!”
刹那间心绪翻涌,胤元帝几乎来不及辩驳,只条件反射般就大步冲上前去,一时间竟然单手就掐住了苏槿慧的脖子,把她整个人甩到了墙壁上。
“——你知道?!”胤元帝青筋暴起,手上渐渐用力,几乎咬牙切齿,“你还知道些什么?!”
帝王的眼里风云翻涌,从记忆深处翻腾而起的是二十年前那桩旧事,一幕幕带着血,裹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向他呼啸而来!
此刻后宫女人的那些争宠完全没有被他看在眼里,他盯着自己宠妃的眼睛无情暴虐,仿佛只要她答错了了一个字,就能立即把人给掐死了似的,没有一丝温度,是与二十年前那桩旧事里如出一辙的森寒。
苏槿慧一个一个掰开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指,整个人无力地滑到了地上,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般的剧烈咳嗽。
待得稍稍缓过了气儿,她便嘶哑着声音道:“陛下还不知道吧……二十年前,姑姑怀孕的时候,往家里递过一封手信。”
胤元帝冷冷地看着他,没有打断。
偏殿里偷听的二皇子也几乎要把头贴到了窗户上,耳朵竖起生怕漏掉一个字——偷听往年秘事的惊险刺激让他的心跳锤如战鼓,一方面隐隐猜出了陆伽岚的身份,另一方面则是为自己的处境惊慌。一时间竟然不知是该庆幸自己此时在,能够听得二十年前的秘事好;还是该懊悔自己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留下来偷听了——他现在一旦被发现,那么莫说是皇位了,有没有命走出御书房,都是两说。
他只听得兰贵妃咳嗽道:“陛下当时打算将生下来的孩子暂时放到陆家寄养,这件事,姑姑是知道的。”
……怎、怎么会?
胤元帝心道,寄养这件事,他至始至终都瞒着岚儿。
苏槿慧抬起头,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解释,只继续道:“姑姑在手信上说,若是还在在养家过得好,那便也罢了,若是过得不好,还请家里照拂一二。”
“未曾想,家人匆匆上京,尚未来得及见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