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心口那里,不知何时,或许早已破了一个口子。
“打电话,叫救护车!”
时迦尖锐的声音在公寓内响着。
时骞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十六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时南发病时的模样,他突然觉得颓败,这是相隔十六年,他再次感受到的颓败感,他想起了阿妍,他突然有些惶恐,惶恐阿妍若是地下有知,会不会恨他。
他不敢想,他害怕这个答案。
看着看着,时骞只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倒在那里。
时迦看着他这般,冷笑,眼泪却不断的从眼眶夺眶而出,她推开时骞的身体,不管他跌倒时的狼狈,慌乱的去掏时南口袋的手机——
“我这里需要救护车,心脏病复发,已经晕厥过去了……”
时迦不知道自己怎么将话讲完的,当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时迦满脸都是泪,这不是她第一次哭的这么惨,可却是她最心疼的一次。
“迦迦……”
“滚——”时迦闭上眼,嘶声喊着。
公寓门却在这瞬间被人从外打开,戚七早已顾不得换鞋,匆匆的跑了进来,看到眼前的画面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迦迦?”
“……”
“迦迦,你让我来,不会有事的……”
戚七冲上前,面色虽然苍白,却稳定了情绪,从呼吸,到脉搏,她一系列的动作流畅而熟练,她迅速的跪在时南的身边,双手十指穿插握紧,按在时南的心脏位置,一遍接着一遍没有中断。
救护车来的很快,可时迦的心却一点点的下沉。
恐慌和不安,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迦迦,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戚七用双手圈住时迦,时迦太安静,一滴眼泪也没掉,可越是这样子,戚七整个人就越不放心。
时迦坐在那儿,她的双手还紧紧的攥着时南的手掌。
或许是戚七缭绕在她耳边的声音让她突然的缓过神来,她的心打了个颤,原本紧攥着不放的那双手,猛然的松开了时南的手掌。
她感受到自己手掌的冰凉,越是觉得寒冷,她越是不敢去触碰时南,害怕将这份冰凉会透过肢体,蔓延到时南。
那是一种很怪异的心理。
可时迦却是害怕了。
“迦迦,你要相信我,心跳已经恢复了,是不是,所以不会有事的……”
戚七看着时迦的动作,在她将手抽回的瞬间,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她的。
她的手比时迦暖很多。
当那掌心的温度透过手背传递到时迦整个冰凉的肌肤的瞬间,她的心,突然一下子平和了下来。
可她依然没有勇气,她的脑子是空白的。
不敢想太多,害怕想多了,自己会发疯。
“迦迦?”
“……嗯。”时迦的声音很轻,很淡,若不是太过于安静的氛围,或许很容易便被人忽略。
达到医院,时南被推下车的时候。
时迦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偏转过头,她看到了时骞的那辆车尾随了一路,透过车窗,她看到了那张苍老的脸,那是一张很矛盾的面容,时迦从那样一张脸上,看到了焦急和惶恐,可那张脸,又太生硬了。
明明冰冰冷冷的一张脸,可是却竟然有那样的表情。
时迦目光抽离的很快,她的脚步虚浮的跟着被抬上担架车的时南,她的手,紧紧的攥着担架车的边缘,害怕的不敢松开。
直到一涌而上的医护人员将她挤开。
当抢救室的门被关上的瞬间——
时迦除了站在外面,什么思绪都不敢有。
错乱的脚步声混杂着众人的交谈声起起伏伏,时迦想要去听,却什么都听不轻。
她伸手抱住自己的脑袋,手指一点点的收紧,用力的收紧。
“……迦迦,迦迦你放松点。”
戚七的声音穿过了耳际那杂乱而喧嚣的传入时迦的耳膜。
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时迦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戚七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温暖,那一双手,圈主她的手……
“……没事。”
混沌的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明,她看着戚七挂着焦急的面容,声音经不住变得有些干涩:“你说的对,阿南不会有事的。”
似是呢喃的说完,时迦便没有再开口。
她坐在抢救室外的长凳上,没有任何动作。
时迦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那一年,她带着时南到英国的画面。
19岁那年的七月,她被关在别墅内的第六个月,贺之煜在确定了她的情况已经好转的情况下,解除了对她的自由限制。
那时候情绪还算平稳的她,异常的想念那个还在国内的弟弟。
所以,那一次,在得到自由的第一天,她便匆匆坐了当天的第一班飞机,回到了江城,那一天,她没有回时家,没有和任何和江城有关的人和事有过片面的接触,坐着大巴一路去了外婆家。
那是时迦至今都记得的印象深刻的画面。
小小的阿南坐在小小的板凳前,对着厨房的方向,奶声奶气的含着“外婆”的样子。
那年的时南八岁了,可他瘦瘦小小的一个。
跟同龄人比起来,他就像是才六岁。
时迦逆着光站在台阶口,似乎是她的视线太炙热,所以小阿南轻而易举的发现了她,他看到她的时候,先是呆愣了一秒,随即很激动的朝着她跑了过去。
他跑的有些喘,一张脸都因为他那短暂的奔跑而泛着青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