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日,日大使川越茂与外交部长张群在南京交涉“成都事件”及中日间之一般问题,两人谈了三小时。
川越茂提出四项要求:(一)允许日本在长江流域长期驻兵;(二)修改中国各级学校教科书中关于日本的部分;(三)默认伪满独立,允许华北五省自治;(四)通过日本提出的中日经济合作计划。
性格沉稳练达圆滑的张群就像块牛皮糖一样,黏糊润泽,据理力争却又和声细语,让川越茂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三个多小时的会谈毫无结果,双方只能择期再谈。
同日下午,中央军事委员会在南京召开“全军政治会议”,除华北、西北之外的各军及中央军直属各师将领一百八十余人到会,委员长蒋介石、副委员长冯玉祥在会上做了重要讲话,军委常委、云南省主席、第十路军总司令朱培德向与会者介绍了云南军民共建情况。
次日上午八点,蒋介石走上军委礼堂主席台,向台下整齐敬礼的一百八十余名将领端正回礼。
将领们看到蒋介石仍然笔直地站在前台,副委员长冯玉祥、训练总监唐生智也来到了蒋介石左右笔直地站立,三人凑在一起低声商议起来,没有半点儿坐下来继续开会的意思,将领们心里感到很奇怪,但谁也不敢先坐下,暗自琢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一会儿,身材高大的唐生智上将前行一步,对准落地式麦克风,大声宣布:“紧急命令:今天的会议改为现场观摩会,五分钟内,所有与会将领登车前往机场。会议地点:河南开封。完毕!”
百余将领面面相觑,无比惊讶,一时间谁也无法相信会有这种史无前例的会议安排,可是看到台上的蒋介石、冯玉祥、唐生智等一群将帅络绎离开主席台走出礼堂,当下谁也不敢怠慢,一边议论,一边匆忙离开会场。
走出礼堂大门一看,宪兵司令部的十几辆运兵车已经整齐停在通道上。
四十分钟后,车队驶入机场,将领们从遮盖严实的车厢里下来,眼前一架架机身上喷涂“飞狐”图案的大运输机让将领们更为惊讶,大家知道这种运输机目前只属于安毅的西南空军,只是谁都没见过一次集结这么多架。
心思缜密的将领立刻意识到什么,看见蒋介石、冯玉祥等人登上中间那架编号5029的飞机,纷纷跟随训练总监部人员登上旋梯。
上午九点四十五分,九架大型运输机尽数升空,西南空军一团攻击机大队的十余架银色战机突然出现,很快与运输机大队汇合,熟练地编队,从容向北飞去。
各运输机上的将领们松开保险带,开始交谈,有的望着窗外的银色攻击机指指点点,有的低声埋怨蒋介石和军委一群老大神神秘秘,事先没有透露缘由,有的则调侃军队高层因几大泄密案变得疑神疑鬼,连自己人都信不过了。
跟随各机的侍从室参谋捧着一沓文件站起来分发,疑惑的将领们接过文件,看到封面抬头的绝密印章和五星保密级别标志,立刻意识到这份文件的重要性,再看到中央军事委员会参谋总部、训练总监部函头下的《第十七号军事对抗演习计划》,将领们立刻闭上了嘴,全都意识到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观摩对抗演习,再联想到一周来日军在平、津地区连续举行的实弹演习,以及绥察方向伪蒙伪满军队与傅作义部、迅速赶赴战场的汤恩伯部之间突然扩大的战事,没有一个将领再说出半句怨言,迫不及待地打开绝密计划,细细阅读。
各机机舱里只听到飞机的引擎声和沉重的呼吸声,机上将领们看完计划书开始紧张交流:
此次演习动用西南空军两个空军大队四十八架各式飞机、勇冠全军的将士人数高达两万五千人的第十七军独立师、全军第一个装甲突击团、连续五年获得全军第一称号的十七军直属工兵团、豫北庞炳勋第四十军两个师又一个独立旅四万三千将士、万福麟第五十三军教导师一万六千官兵,粗粗计算一下,参加此次对抗演习的总人数多达九万之众,还没计算为保障演习而派出的两个空军团和刘峙麾下的驻豫警戒部队。
如此庞大的对抗演习,已经超过战役级别,对整个华北乃至整个北方局势产生的巨大影响,实在是难以估量,怪不得蒋委员长和中央军委采用最高保密措施,事先没有半点儿消息露出,反应敏捷的将领们终于明白,最近一周川南第二路军和山东第三路军的大规模佯动、军委直属各兵站、铁道部北方各军代处上下奔忙的原因了。
第5029号运输机是安毅的专机,安坐舱中的蒋介石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峻面孔,望着窗外时隐时现的攻击机,静静思索。
坐在对面冯玉祥身边的宋子文放下计划书,摘下眼镜,用手绢细细擦拭,看到蒋介石已经转过头来,用征询的目光望着自己,戴上眼镜徐徐叹道:
“安毅这家伙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如此庞大的演习,也只有他能从容调度,精密组织,仅从为了此次演习而特意安排的各种辅助行动来看,安毅和安家军那群将领的能力高出其他各部许多。
“军事方面我是个外行,可通过税警总团的建立、训练和几次团级规模的演习,我还是了解一些的,这份计划书,是目前为止我看到的最规范、最精确的、同时也是最为严密的计划文本,非常令人期待,若不是委座事先通知,我和税警团的将领们可能就错过了这个宝贵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