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半,河北保定。
西门外火车站旁的保定兵站前,人山人海。
被人群包围在里面的,是身穿迷彩制式军装的安家军第六十八师守卫兵站的教导团官兵及闻讯赶来支援的师特务团将士,此刻他们所面对的,是好几万乱哄哄穿着各色服装的军人,这中间有背着草帽、一身黄绿色军装的川军,有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桂军和粤军,有穿着浅蓝色和灰色粗布军装、背着大刀的西北军,甚至还有穿着一身卡其色军服、头戴钢盔的中央军嫡系部队官兵。
这些人一个个面有菜色,手中全都拿着枪,有的还把轻重机枪给拖了出来,对准了保定兵站大门。
“凭什么大家都吃不饱,就你们安家军一日三餐,顿顿有肉?”
“我们要求不高,一日两顿,也不要肉,管饱就行!”
“爪子嘛?老子们从四川一路走到武汉,又从武汉坐火车到河北,鞋(读hai)子都穿烂了三四双,还不给口饱饭吃,还想囊个嘛?”
第六十八师特务团团长陈实地上校站在兵站大门口,身边站着师教导团团长高翔中校。第六十八师特务团特种大队官兵组成里三层外三层的厚实人墙,冲锋枪、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的子弹全部都上了镗,有的甚至还在枪口安上了军刺。
不过面对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各军将士,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这种复杂的局面,毕竟此刻将士们面对的不是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也不是厚颜无耻卖身投靠的狗汉奸,而是饿得嗷嗷叫的兄弟部队的袍泽弟兄。
穿着各色军装的乱兵,全都不顾生死,挺着胸膛,专门向枪口和军刺上碰,压迫得身经百战的特种大队官兵组成的人墙,不住地往兵站门口退。
陈实地拿着喇叭,大声地冲着那些乱兵喊叫:“弟兄们,大家都是中国人,而且都是因为抗日来到华北前线的,何苦来到我们安家军兵站闹事?在场各位都是有自己部队和长官统属的革命军人,吃饭问题应该由你们部队的长官来负责解决,我们安家军吃的、用的,全都是自己的东西,兵站里没有存放国民政府和军委会一分钱的粮食物资。
“而且,由于此前我们一再支援华北各部粮食,现在连自己的那部分都不够了,说我们一日三餐顿顿有肉,实属谣传!对不起了,弟兄们,你们快回去吧,我们安家军但凡有多余的粮食,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可是现在连我们都很困难了,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回去吧,弟兄们,我相信既然上面要你们来华北打鬼子,肯定会有万全的安排的!”
陈实地虽然是有名的大喉咙,又有电喇叭帮忙,但是在数万人的躁动下,这番话根本就没掀起半分波澜。
“**的!什么万全的安排?我就是我们团的团长,我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吗?现在石家庄、邢台、邯郸、德县、禹城,到处都没有粮食,今年华北遭遇战火,上月底本月初又遭受特大洪水灾害,再加上政府所谓的焦土政策,田地里的庄稼收成少得可怜,上峰把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可还是筹集不到粮食,昨晚黄河上的两座铁路大桥又给狗汉奸给炸了,原本今天会运到石家庄、保定的四列火车粮食,全被堵到了黄河南岸凭什么你们安家军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什么好东西都控制在你们手上,让咱们这些同样是抗日的军队喝西北风?”
“大家别听他的,兵站里有的是粮食,安家军那么有钱,怎么可能不多囤积一点?这几年江南地区风调雨顺,粮食年年大丰收,全部让安家军给买去了,兵站里怎么可能会没有粮食?大家伙只要冲进去,就不用饿肚子了!”
“是啊!看看他们安家军,一个个长得又黑又壮,全身都是腱子肉,再看看咱们这身上,就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再不让吃个饱饭,没死在日本人手里,反倒被他们安家军活活给饿死了!我不服气!”
“格老子的,今天老子就是要切兵站里头,你拦老子搞哈嘛,莫看你们一个个高耸耸肥咚咚的,把老子热毛老,照样弄你们!”
听到这些带有各地口音的、非常具有煽动性的喊叫声,乱兵们朝兵站里面拥挤得更厉害了。
陈实地急得满头大汗,再次大声阻止,却根本不起作用,心里面隐隐有些疑惑:为什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驻保定的各个部队的长官,还不派人来阻止?难道真的要让这些个乱兵把兵站抢了才算事?这中间会不会有日本人和汉奸在暗中挑拨?可是,如今乱成一团,就算中间夹杂有日本人和汉奸,谁又能分得清楚?
驻守兵站的六十八师教导团团长高翔中校看不下去了,伸过头,凑到陈实地耳边,大声说道:
“陈团长,不能再这样发展下去了,兵站里存放有大量军火,要是这些乱兵再挤一把,就冲进门里了,到时候阻拦不住,咱们该怎么办?放任他们抢劫吗?”
陈实地算得上是安家军的老兵,中原大战期间,祖籍山西的他,由于家传的一手爆破绝活,被西北军招入工兵连,结果在襄阳大战中被安家军俘虏,随后经过思想教育加入安家军,由于训练刻苦脱颖而出,被选拔进入安家军特种大队爆破小组,先后参加淞沪会战和长城抗战,中间还加入杨飞的特战大队,对上海地区的日军和汉奸展开大规模的肃奸行动。
长城抗战后,陈实地调入第六十八师特种大队,从中队长、大队长一直干到现在的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