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烛光、香茶、甜酒……潘家大院的花园里,幽香阵阵,琴萧悠扬。
周若婷用古筝弹奏的一曲《芙蓉春早》,在顾长风的长箫和应下,余音袅袅,动人心扉,博得众人齐声喝彩,就连满腹心事、惶惶不安的潘鹤年也禁不住击掌叫绝。
站在园中长廊尽头担任侍卫的沈凤道为曲声所动,幽幽叹息,一旁的小九林耀东也低声赞叹。
两人都是幼年开始师从名师的文武兼修之人,对国学与古乐均有一定的修养和见地,也都掌握一两种传统乐器的演奏,因此都能听出周若婷琴声中的矜持倾诉和顾长风啸声中的温婉爱慕,彼此相视一笑,都没有说什么。
顾长风放下长箫,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面的周若婷。
周若婷倚在身边的冯洁云肩头,媚眼迷离,心跳加速,痴痴望着顾长风**辣的眼睛,娇躯禁不住微微颤抖。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绝了!”
安毅故附风雅,大声赞叹,仰头灌下一杯潘鹤年珍藏多年的陈酿,放下雅致的酒杯,连忙示意小丫鬟再来一杯,说什么趁现在余音未绝得快点儿浮一大白。他夸张的语言与神态,惹来众人一阵大笑,冯洁云捂著小嘴,笑得花枝颤动,凤仪万千,周若婷也因此躲过众人的注意,靠着冯洁云笑个不停。
一身华服的潘夫人和身后的几个丫鬟也都开怀大笑,宽大幽静的花园里,顿时欢声一片,春意盎然。
潘鹤年客气地将一碟桂花糕缓缓移到安毅面前:“呵呵,听说将军也深韵词曲造诣颇深啊!”
安毅听了一愣,缓缓放下酒杯,指指众人围聚中的几张矮几上的乐器,不无遗憾地说道:“不瞒潘会长和各位,本人其实粗俗得很,只会一些乡间俚曲,难登大雅之堂,像这些古筝、琵琶、秦琴、长箫等我都一窍不通,哪有冯小姐、周姑娘和顾兄的深厚功底?潘会长谬赞了,我自己想想都脸红啊,惭愧啊!”
众人全都愣住了,冯洁云和恢复神采的周若婷根本不信安毅的话,冯洁云低声笑道:
“我们可是听说了,大营里的将士们每天高唱的《精忠报国》就是将军传授的,此曲悠扬高昂,意境深远,气势磅礴,豪气冲天,每次听到都使人热血澎湃无法自己,将军如此自谦,太不应该了吧?”
众人齐声附和,顾老二也说自己无论如何写不出这样豪气万丈的曲子来,安毅尴尬不已,只能嘿嘿一笑:
“《精忠报国》那首歌不是我写的,当年四处流浪的时候,有幸听到个姓屠的游侠唱起,我傻乎乎地远远跟在他身后哼哼,也就记下了!来来,潘会长、潘夫人,还有各位,像今晚这样的良辰美景,一辈子难得几回,过几天晚辈又得与麾下数千弟兄北上征战,下次见面不知何年何月啊!喝一杯吧……各位请,借花献佛,感谢大家了!”
众人捧起美酒,心中暗自伤感,喝下一杯之后相互低语,和声交谈,安毅靠近身边的潘鹤年低声笑道:
“战争期间百业凋零,估计近期内镇江城没什么生意可做,潘会长如果有兴趣,不妨在明日上午与晚辈一起到南京城走一趟,也许有机会见到我们蒋总司令也未可知啊。”
潘鹤年大喜若狂,情不自禁抓住安毅的手感激莫名:“哎呀……将军啊,连日来老朽惶惶不安,苦求无门!不瞒将军,为避免嫌疑惹火烧身,老朽三次致电上海请求岳父大人帮忙斡旋,岳父大人也建议老朽前往南京觐见蒋总司令,禀报实情洗清嫌疑,只是半个月来将军全城戒严,苍蝇都飞不出去一只!老朽深恐叨扰将军,或者落下个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疑,一直犹犹豫豫,寝食难安,如今得到将军体恤,怎么不令老朽感激莫名啊?感谢将军、感谢将军……”
“快坐下、快坐下!潘会长不要如此见外,晚辈率部进驻镇江以来,得到潘会长的支持不少了,这举手之劳何须如此感谢?要不是听说蒋鹿鸣在供词中胡说八道张口乱咬,晚辈还不知道此事会牵连到潘会长,无奈查处的权利在总司令部陈长官的机要部门,已经远远超出了晚辈的权利范围,否则哪儿有这么多的周折?
听说潘会长的岳父大人冯老先生与我们蒋校长是多年故交,与虞先生、杜先生、孔先生一样都是上海滩名震天下的名流,长期以来对我革命军颇多支持,居功至伟,潘会长这点小小的误会算得了什么啊?只需到南京求得蒋总司令一句话,谁还会误解潘会长?哈哈!来来来,喝上一杯吧,很长一段日子没机会像今天这样放松了!”说罢,安毅再次举起酒杯,热情相劝。
潘鹤年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端起酒杯,双手频频颤抖,一饮而尽刚要说话,安毅就在他耳边悄悄低语几句,潘鹤年会意地连连点头,转向相互交谈的众人说了几句场面话,以精力不济为借口满面春风地拉着夫人的手告辞离去,安毅和顾长风礼貌地站起来,将潘鹤年夫妇送到长廊入口处。
回到席中小坐片刻,安毅再次起身,大大方方地邀请冯洁云四下走走,欣赏美景,冯洁云羞涩地站起来欣然同意,向身边的周若婷歉意一笑,跟随安毅步入左侧花径。
丫鬟们见状,全都知趣地悄然离开,席上只剩下顾长风和周若婷两人,安静得似乎听得到彼此的心跳。
顾长风四下看看,站起来走近脑袋都快埋在sū_xiōng上了的周若婷,温柔地邀请周美人漫步花园,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