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十八分,敌第九师二团一千八百余人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潼河渡口,步履沉重地走下河岸码头,登上好不容易强行征集来的二十余艘大小木船,熙熙攘攘拥挤不堪来回渡过对岸。
机枪连一百余名官兵走在了最后,放下十二挺沉重的水冷式重机枪,一个个全都挤在河堤上等待摆渡。他们也不管草地和石板的潮湿,纷纷坐下喘息,个个脱下湿漉漉的帽子不停擦拭脸上的汗水、雨水和泥浆。
身体健壮的机枪连连长敞开毛茸茸的胸脯,大声呵斥低人一等的运输连官兵,不耐烦地命令他们赶快把六十余匹驮着一箱箱机枪子弹的马匹弄过河去,完了再过来帮忙抬机枪,如果耽误了正事军法惩处。
河口南面二百米左右的草丛里,顾长风手拿望远镜,细细查看敌军渡河的情况,看到高兴处,对身边的团副吴立恒低声笑道:
“他奶奶的,瞧这帮孙子乱哄哄的,哪儿像是他娘的军队啊?竟然连一点起码的军事原则都没有,先就把成箱的子弹运过河来了,手边也不知道存一点,那打起仗来滞留在后面的十几挺重机枪还有个屁用啊?”
机枪手出身的吴立恒嘿嘿一笑:“这在奉系直系和皖系的军队中常见,我当初在滇军、湘军、粤军当兵时也是这个**样……但是这种事情现在在咱们独立师里是不敢想象的,谁要是敢这么干,非掉层皮不可,嘿嘿!不过这帮孙子这么干对咱们是有好处啊,你看,差不多过去一半了,下命令打吧?”
“不急,不急!等那六十几匹载着子弹箱的驮马牵上船渡到一半,咱们再揍他狗日的更好,嘿嘿!老吴,你现在就去侦察排打声招呼,命令他们悄悄摸到上游一公里处的杜家村,让老杜叔把他们运过河去,从后面迂回包抄,一定要把那十几挺重机枪扛回来,从望远镜里看,这些笨重的家伙还都还全新的,眼馋啊!”顾长风低声命令。
“明白了!”
吴立恒点点头,悄悄滑下身后的泥水沟,猫着腰跨过一个个匍匐着的弟兄,走向左侧阵地。
十分钟过去,对岸载着子弹箱的驮马几乎渡过了大半,滞后的也摆渡到河中央,顾长风看到时机已到,收起望远镜,拔出驳壳枪朝天连开三枪,阵地南面一点七公里处的小山包后炮声齐鸣,一发发迫击炮弹准确地落入北岸停下休息的敌群之中,一连串的爆炸之后,北码头的河堤上腾起浓浓烟雾。
顾长风身边六百名一营弟兄已经冲出八十余米,匍匐在田埂下架起步枪和轻机枪,对准百米外的敌群猛烈开火。
早已在渔民的帮助下提前渡过北岸的二营、三营、机枪连的弟兄们也同时开火,猛烈的交叉火力,将北岸之敌打得晕头转向,伏尸遍地。
十二门迫击炮在观察手信号旗的指挥下,每三分钟调整一次炮击诸元,一发发炮弹准确无误地落入敌群最集中处,整个北岸方圆一公里范围内哀嚎四起,一片混乱,数以百计的幸存者不顾一切冲下码头,跳上滞留北岸的六艘木船,拼命地划向南岸,从河中央过来的十余艘渡船上的驮马正要靠岸,却被突如其来的枪炮声吓得不知是进是退,看到码头上数百人惊叫着争抢船只,江面渡船上的马匹受惊之下剧烈骚动起来,一艘艘渡船就在失控驮马的跳跃和挣扎中摇摆倾覆,一匹匹背负沉重弹药箱的驮马嘶叫着坠入水中,徒劳地伸长脖子,转眼间便被沉重的弹药箱带入水底,泛起一个个硕大的漩涡。
距离渡口最近的一营长梁铸看到码头上人仰马翻上蹿下跳的混乱情景,哪儿还会错过这绝佳机会,高声命令弟兄们把河堤上的敌人留给二三营,全体瞄准岸边挤成一团的船只射击,接着一跃而起,跑到机枪手柱子身边,夺过他手里刚刚换上弹夹的轻机枪,对准岸边密密麻麻的敌人疯狂扫射。
一营弟兄全都掉转枪口,连续发射,六挺笨重的水冷式马克沁机枪也很快加入屠戮的行列,一片片密集的弹雨洒向水边之敌,将一艘艘木船打得木屑横飞,冲上木船正庆幸抢得一条活路的上百敌人落水的落水,中弹的中弹,河面上近百溺水敌军在无助地挣扎呼喊,不停冒出的股股鲜血,将方圆数十米的河面染得通红。
码头上仅剩的数百名敌军吓得魂飞魄散,走投无路之下,再次转身欲逃上河堤,可迎接他们的却是更为密集的子弹和嘹亮的冲锋号声,一千八百余精疲力竭的敌人在三个营强大火力的打几下,没能坚持二十分钟即死伤大半。
等二营、三营的一队队凶神恶煞的革命军官兵冲上阵地,能够坐着的敌人已经不到三百人,数百精明者早已扔下武器,趴在泥泞的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听天由命了,很快便在枪口的逼迫下,惊恐万状地爬起来直呼饶命。
尚滞留南岸等待摆渡的百余名机枪手眼睁睁地看着北岸主力如风卷残云般被迅速歼灭,清醒过来后只觉毛骨悚然,什么也不想扔下没有子弹的重机枪就向后逃命,可惜没跑出八百米,就被迎面而来的独立师三团侦察排五十余名装备精良的官兵打死近半,在一声声“投降不杀”的怒吼声中、一支支轻机枪和花机关枪黑洞洞的枪口下,几乎全是徒手的敌军全都跪地自觉地举起了双手。
侦察排长收拢完俘虏,笑逐颜开地跑到河边,对着河里汇聚而来的渔民们吹响了口哨,八艘打渔船立刻加快速度划向潼河口,不到半个小时,就将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