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八年八月九日,凌晨四点。
江南水运公司的五百吨豪华客轮在国民政府海军的两艘小型炮艇护卫下,悄然驶离南京下关码头,逆江而上。
此刻,躺在头等舱里的安毅仍旧处于沉睡之中,四名从老南昌医院随船而来的医生护士坐在安毅身旁,严密监护。
胡家林神情严峻,亲自率领齐修平特务营担任起沿途的安全保卫工作,他与沈凤道巡视了一圈,一同回到安睡的安毅身边,拿出临行前龚茜郑重其事交给的卷宗,小心翼翼打开,发现都是些中央党部保密条例以及极为机密的培训资料,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沈凤道掏出香烟,在用火柴点火时犹豫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把香烟和火柴都放回衣袋里。
胡家林看到从不吸烟的沈凤道竟然破了戒,一时间颇为惊讶,想了想又释然了,他知道沈凤道一直在为安毅的遇刺深感愧疚,想抽烟解闷也不奇怪,于是收起卷宗,站起来把沈凤道叫出船舱,两人靠在船舷栏杆上点燃香烟,吞云吐雾后低声交谈起来。
“胡子,你大师兄到天津了?”沈凤道问道。
胡家林点了点头:“是啊,已经安顿下来了。到天津没两天就以五千大洋收购了租界里的一个沧州老乡开的中药铺,并拜访了当地的一些武林人物和社会名流,估计这会儿他老婆和孩子也都到了天津。
以大师兄的沉稳和多年的江湖经验,相信很快就能在那里扎下根来,等进入老南昌基地秘密培训的几个师门后辈学成后北上,估计到时候就能正式开展工作了。”
沈凤道点点头:“看来小毅的决定是对的,从现在开始建立华北情报站不算晚,这样要不了多久北方的情况就能进入我们的视野,尤其是日本人的一举一动,我们都不能轻易错过啊,否则就会出问题……哎,可能是这次遇刺大大刺激了他,否则也不会这么快便下定决心,从前几天他试探那个侯五亮来看,他是彻底被日本人激怒了,只是小弟没有想到他心机如此深沉,竟然这么快就让你组建了三个情报站,恐怕这三个情报站都会顺带监视负有秘密使命的侯五亮一家吧?”
“还早着呢,至少需要半年之后才会正式开始,在这半年的筹备期,得把基础给打牢了,以后或许会派上大用场。
不过,期望越大,压力也越大!你别看小毅一下子拿出五万元让愚兄建立天津、北平和保定三个情报站,其实他心底里对此也没有多少信心,这些地区向来游离于南方国民政府控制之外,各方势力盘根错杂,加之日本人的势力无处不在,真的很难办啊!
小毅虽然没说什么,但我能体会到他无奈但又迫切的心情。这家伙的心机越来越深了,连我现在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能尽力而为不让他失望。”胡家林说罢吁了口气,摇着头无奈地笑了笑。
沈凤道本来就怀疑安毅不但让胡家林着手建立华北情报网,私下里很可能也委托张承柱和李金龙成立另一个类似的情报网,估计都是以商会或者经商的手段进驻华北各敏感地区,站稳脚跟之后慢慢发展壮大,在赚钱盈利的同时交叉展开工作,尽所有可能拓宽情报获取渠道。
当然,聪明如沈凤道,自然不会把自己心底的怀疑说出来,他相信胡家林也肯定想到了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尽管安毅没有对二人详细说出自己的打算,但绝对不会对生死与共的胡家林和自己有所隐瞒,如今之所以未言明,也许安毅认为时机未到,或者有别的什么原因,时机成熟安毅肯定会详细通报的。
“你在想些什么呢?自从北平回来后,就没听你说过几句话,小九看到你阴沉的脸色,心里非常难受,几次对我说想向你道歉,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才合适,他很担心你会因卫队的失职而怪罪他。现在卫队的气氛很奇怪,这样下去不利于团结啊!”胡家林望着星光下模糊的江岸,低声说道。
沈凤道叹了口气:“没有,小弟没怪罪他,也没怪罪卫队,在那种复杂的情况下,说不定连小弟也无法出手制止,咱们这些人武功再高手脚再快,也没子弹来得快啊!回头找个机会,小弟会开解他几句,只要小九心里的疙瘩没了,卫队也就恢复正常了。”
“这样再好不过了!回去之后,恐怕你得更忙了,杜易从南京联络处调回基地担任情报科长,估计老丁也会很快被抽出继南的警备师,调任基地主任,你虽然不愿意出任基地总教官,可是我总觉得小毅还是会让你分担基地的秘密训练工作,毕竟你的身手摆在哪儿,不训练出一批人才出来实在浪费。
月底,我和虎头他们就要进入中央军校将军班进修,想分担点儿也帮不上忙,独立师、警备师和保安部队这次有五十多个连排长直接插班进入军校七期学习镀金,部队训练任务很繁重,老南昌大本营只能靠你们了。”
胡家林说完,抽出香烟递给沈凤道,看到沈凤道摇摇头便自己续上一支。
沈凤道侧转身子,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脚,听到关节“噼啪”做响觉得舒服了一些,这才说道:
“是啊,接下来估计会很忙,老南昌的诸多事务不说了,赣东北景德镇至鹰潭一线的军事占领更是刻不容缓,此外,湘西的四十四军和黔西的石珍部很可能会全面整顿,提升实力,咱们内部恐怕要紧张地忙起来了。
前天德国洋行的汉斯、劳特和美国洋行的两个远东区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