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五十分,南通城东南二十一公里的桃李村,刚满三十岁的独立师工兵团上校团长随康钻出干了一夜的施工战壕,摘下软帽,胡乱擦去脸上的泥水,望着南面一点二公里处的长江,疲惫地吐出口浊气,一屁股坐在土坎上掏出香烟。
“团长快看,飞机又来了,好多架。”副官跑到随康身边,指向西面的天空。
随康懒懒地抬起头:“弟兄们隐蔽的怎么样了?”
“放心吧,团长,我们全线伪装施工,仅有四个开放式观察口,敌机看不到……不对,我的天呐,追在后面开火的不会是咱们的飞机吗?团长你看,青天白日徽啊!”
副官激动地喊起来,一架绿色日机在两架银色战机的夹击下,突然中弹,飞机失去动力,冒着浓烟,一头往施工的方向俯冲下来,惊得年轻的副官张开嘴发不出声音了。
“轰”
百米内敌机坠落爆炸,震得随康差点儿摔倒,激起的漫天尘土和腾上半空的火光,令透过伪装网和稠密树枝观望的工兵弟兄惊叫起来,紧接着从高空俯冲射击敌机的我军战斗机忽然转了个圈,似乎中弹失去控制,从后面赶上的绿色敌机再次pēn_shè出一串火苗,受伤的战机竟然再次侧翻,挡住身后日机的去路,容克战机粗壮的固定起落架正好挂在日机尾翼上,一声尖利的巨响传来,日机狭长的机尾连带尾翼与飞机拦腰分离,敌机晃荡了几下,激烈旋转,在空中绕出个大圈开始坠落,我方飞机也哀嚎着坠落,几乎与日机同时甩出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张开一朵白色降落伞。
两架战机摔下地面,发出两声轰然巨响,待工兵弟兄再抬头仰望天空时,所有的飞机都已远去。
随康醒悟过来,弯下腰对战壕里目瞪口呆的弟兄们大声喊道:“三连抄家伙,今天咱们撞彩了,小日本的飞行员就飘在咱们前面百米左右,上去抓活的!”
两边弟兄们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拔出佩枪的随康,钻出观察口,飞也似地冲向西南方向。
空中两朵白伞下的飞行员相距不到七十米,两人都拔出手枪瞄准对方开火,突然听到成片的呐喊声传来,低头看到地下突然冒出百余条身影,均大吃一惊,内侧的飞行员看清地下的人身穿的迷彩服,惊喜万状,哈哈大笑立刻喊起来:
“弟兄们别开枪,我是西南航队的,自己人啊!千万别开枪啊……”
日军飞行员在五十余米空中眼看几十支枪指着自己,一时间万念俱灰,咬咬牙再次瞄准对面畅声大笑大呼小叫的中国飞行员,连开三枪,无奈下落速度和风向影响,子弹都不知道飞向哪里去了,绝望与愤怒之下却把留给自己的的最后一颗子弹给打出去了。
接下来简单了,日军飞行员尚未落地,就被抱住脚一起摔倒,七八只满是老茧和污泥的粗糙大手,差点儿把他掐死,最后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头都抬不过来。
随康用枪指着从地上爬起来尚未解开降落伞的飞行员,上前几步,看了一眼他飞行服左胸上的名牌,顿时乐了:
“原来你就是咱们航校大名鼎鼎的魏意民中队长……好嘛,我还以为你长得比老子高一头,原来竟比老子还矮一截啊!这下心理平衡了……呵呵,这么高掉下来,没摔坏吧……”
魏意民挥挥手眉开眼笑:“老天有眼,竟然在这儿碰到自己兄弟,先前我还在嘀咕怎么回部队呢!老哥是哪部分的?”
“独立师工兵团团长随康。”随康上前亲热地帮魏意民解绳子。
“呀,你就是随大哥?哈哈,我记起来了,你是司令模范营时期的老兄弟了,久仰大名啊!随大哥,有电台吗?”魏意民着急地问。
随康乐呵呵点头:“有,在东面的战壕里,我领你去……弟兄们,把那个小日本捆成粽子带进战壕,我们好好审问一下再送回师部去!他奶奶的,老子守株待兔居然抓到个俘虏,而且还是飞行员!这下发了……”
上午十点四十分,上海前敌指挥部。
安毅接过捷报一口气看完,兴奋地站起来放声大笑:“咱们航空大队终于打出了水平,打出了名气,好!老子要给他们记大功,每人再奖励五万大洋!欧文和史蒂文斯这帮欧美教官果然是有真材实料的,一连串的指挥令我佩服不已啊!精确的算计,巧妙的航线和时间选择,还有我们初生牛犊的弟兄一身是胆,可喜可贺!给栾叔致电,让他向蒋委员长报捷请功!”
“我早给栾叔去电报了,估计现在全国都知道了。”
政训处长展到一脸振奋地回答。
叶成转向情报处长刘卿,严肃地命令:“立刻给胡家林将军致电,让他那个救援咱们飞行员的部队立刻做好战斗准备,估计敌人很快就会到江北区域搜救他们的飞行员。”
“明白!”
刘卿大步离去。
安毅平静下来:“慢!再告诉胡子,如果登上江北地区的敌人数量不多,就尽量活捉,如果多的话先放敌人进去,尽可能在歼灭敌人的同时,消灭他们的运兵船。”
“是!”
东面的江湾、东南面的闸北阵地,仍然不时传来激烈的枪炮声,自凌晨至现在,激烈的战斗已经进行了四个多小时,敌军两次冲到十九路军阵地前方,均被击退,双方战损减员相当严重,六十一师官兵已经伤亡了近三分之一,敌人仍在毫不停息地进攻。
与此同时,吴淞方向却出奇地平静,顾长风四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