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三日深夜,元宵节过后的又一场小雪飘飘洒洒地落下。
南京厚载巷那间充满温馨的卧室里烛光轻摇,温暖如春。
“三天来你做了很多事情,昨天美国政府已经发表声明,首次态度强硬地谴责日本的侵略行为,他们的国务卿史汀生还首次宣布将采取制裁措施,驻沪的英国工党代表在记者会上公开宣布已提请英国政府对日实行经济制裁,德国人也首次明确表示不支持日本人的对华战争并呼吁立刻停火。你该返回前线了,那里更需要你。”
龚茜轻轻梳理安毅枕在自己腿上的头发,温柔恬静的神态再次回到她美丽的脸上,诱人的双唇润泽殷红,动人心魄的眼睛里蓄满了爱恋与幸福。
安毅闭着眼睛享受温存的抚摸:“运送武器弹药的车队四小时前已经悄然离开兵站,我下半夜就走,乘zuò_jiāo通部的两节火车到苏州,在那儿与特务团汇合转乘汽车进入战区,误不了。”
“小毅,想问你个问题……”
龚茜在不知不觉中不再称呼安毅为弟弟,自从离开黄泉路投入安毅怀中那一刻起,她再也不把安毅当成弟弟看待。
“问吧,我身上有几块伤疤你都一清二楚,我还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几日来咱们不都是‘坦诚相对’了吗?”
安毅脸上泛起坏坏的笑,将坦诚相待四个字故意说得很暧昧。
“啪”
龚茜轻轻打了安毅胸口一巴掌:“坏东西!没想到这么好的词汇从你这嘴里说出来这么让人难为情……不许说了……我想问的是,你怎么处理自己和楚儿、洁云之间的事情?”
安毅长叹一声,睁开眼睛,转个身把龚茜压在身下:“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去年十月冯家接到虞先生替我求亲的信,到现在还在犹豫,原本对我很好的冯先生却竭力反对,原本对我意见很大的冯太太竟然答应了,还说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算什么?只要保证洁云妻子的地位,不当小的就行,就像黄绍纮大哥那两个妻子一样不分大小,冯老爷子一直没开口,唉!洁云要到五月份才能回来,之前在英国我就和洁云谈过楚儿的事,她理解我,知道为了大局我不能抛开楚儿。可是……姐,我觉得对不起你。”
龚茜抱住安毅的脑袋,轻轻放到自己肩上:“能一辈子待在你身后我就满足了!再一个,世俗的力量吓人啊,义父(张静江)虽然很器重你,但绝对不会同意我们俩的事情,党内众多元老都是看着我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要是公开你我的关系,将会造成多大麻烦啊?何况我一个结过婚的人,你又是当今全**民心目中的英雄,是无数青年心目中的楷模……”
“别说了!姐,你是清白的,你比雪莲还要圣洁!没有人知道你结婚到现在仍然是个黄花闺女,没有人知道这里面的苦楚和多年来沉甸甸压在你心里的沉痛,我拥有你之后是那么的惊愕,感到无比的幸福满足,却又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我那没见过面却为了中华民族而英年早逝的姐夫,我安毅可不管什么世俗礼教,就连这个基督徒身份也是当初为救几百弟兄而糊里糊涂当上的,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也不相信因为我娶了你而没有前途了。”安毅抬起头,深情地凝视龚茜的眼睛:“姐,你怎么了?”
龚茜吸吸发酸的鼻子,娇颜绽开笑容,再次抱着安毅的头,喃喃而语:“有你这句话我还有什么遗憾?可这世上的事没有这么简单,为了你,我舍弃性命都不在意,难道还会执着于一个名分而带给你无数的麻烦和消极的影响吗?小毅,不知道为什么,从你喊我声姐开始,我就下定决心这辈子再也不离开你了,只是没想到会在劫难余生的时候一切都藏不住了……你安心去前线吧,你的将士们需要你,国家民族需要你,等打完仗之后,咱们再好好坐下来慢慢商量。”
“姐,能告诉我你的愿望吗?”安毅问道。
龚茜点点头幽幽道来:“我想休息一段时间,等事情慢慢淡下来就辞职,然后悄悄到川南的叙府去,还做你姐姐,在你背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平平稳稳地渡过下半辈子……我喜欢翠屏山下的那座院子,喜欢牵上紫葡萄的那栋小楼,喜欢东园里小花园的一切,上次住那儿的第一个晚上,我觉得那么的温馨和满足,觉得那栋小楼和花园就是心底里一直梦想的天堂,睡的很香……”
安毅无话可说,感激地紧拥深爱的人儿,久久不放……龚茜沉沉睡去,安毅悄然离开,穿过心腹侍卫把守的侧门,钻进早已停放在那里的一辆普通中吉普军车,很快驶出大院,开往下关车站。
车里的沈凤道从容闭眼歇息,林耀东和麾下弟兄低语几句,忍不住回过头,他很想问问安毅对杨飞即将在上海法租界展开的行动有何看法?无奈安毅已闭上眼睛似乎在打盹儿,林耀东话到嘴边只能收回去,心中感叹自己的修为还是不够,无法很好地进行自我调节。
三日前的二十日上午,上海日军以陆海空全力向吴淞、江湾、闸北总攻,其中包括日军通过法租界出其不意攻击十九路军侧背阵地的关键之战,最后都被悍不畏死的守军将士们击退,日军的剑走偏锋失利后,立刻发起猛烈的正面进攻,其中以庙行镇战斗尤为激烈,第五军八十七师在张治中和王敬久将军的指挥下打得沉着稳健,不急不燥,损失剧增的日军最后只能怀恨而退。次日天明开始,无法撼动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