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毅回到厚载巷家中已是晚上七点,看到林耀东和刘昊等人正在收拾桌子,赶赴上海向他提出忠告的劳守道和赶来南京商量企业决策的周崇安坐在一旁喝茶,老道嘴里还插着根牙签,显然是酒足饭饱了。
“哎哎,委员长没请你赴家宴?”老道慢条斯理地问道。
安毅沮丧地摇了摇头:“怎么全都吃光了?也不给我留点儿……算了,不吃也罢。”
劳守道看到安毅拖着疲惫的脚步上楼,与周崇安相视一眼,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两人便端起茶杯跟了上去。
进入书房,劳守道和周崇安先后坐下,老道望着安毅脱衣服,笑着挪揄起来:“小子,眼珠子还是红的,估计在你的校长面前流猫尿表忠心了,对吧?哈哈,我猜猜看,定是你的校长感动得不得了,连吃饭都给忘了,你这小子要赶回来到隔壁见你姐,所以解决那堆麻烦事后就一身轻松了,对吧?告诉我,你说要把属于你第四厅直辖的北方特遣纵队交给你的校长时,他有什么反应?”
安毅换上拖鞋,回到二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端起茶喝完,有气无力地回答:“还能有什么反应?一切都让你算计到了,不过有一点你还是没看到,虽然各界呼吁我进入中央执行委员会,但我没想到校长会给我个军委常委的头衔,不过我全都按你教的,一股脑儿全推掉了,奶奶的!狗屁的功高震主,老子压根就没想当什么国家领导人,可这处境确实形成了很多解释不清楚的东西,唉……还好,要不是你急巴巴从南昌赶到上海劝我,给我拿主意,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困局。书里常说仕途艰险莫名获罪,我算是深有体会了。”
周崇安欣慰地笑道:“小弟,委屈你了,为了大业你也只能这样,否则成了蒋委员长和他麾下一群显要的政敌,咱们再想动静大点儿可就难了。我赞成道叔的主张和做法,也能体会你的心情,确实是为难啊!”
“他为难个屁!二十几岁年纪轻轻的就混到这地步,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再说了,要想更进一步也得等翅膀上的老毛长齐了才行,偌大一片产业没个三五年时间,成不了多大气候,他自己也懂的,一直嚷嚷再给他十年最低五年,就能狠狠教训小日本,把工业基础夯实,就能让列强再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对吧?这话我喜欢听,也确实有远见,既然这样,他这心里头还失落牵挂个屁啊?”
老道毫不客气地打击安毅心中仅存的那点儿不甘与傲气。
周崇安摇头大笑,安毅翻了个白眼不搭理老道,可老道不放过他:“说来听听,你是怎么感动你的校长的?”
安毅长叹一声:“说实话,我理解他的感受,他也有他的抱负和理想,也想把国家建设好变得强大起来,可是左有汪精卫一系掣肘,右有天天叫嚷分权的政学系强大的阻力,前有林森等党国元老虎视眈眈挑骨头,后有孙科这些落马后极不甘心天天想卷土再来的改组派逼迫,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要是再加上我这个糊里糊涂冒出来的所谓政治明星形成竞争,他还不操心死?其实这些我都看到了,而且实话实说毫不隐瞒,明确表示真要升我的官就让我去黄埔当教育长,再不行就让我到川南去当叙府陆军士官学校和航空学校校长,顶多兼任川南绥靖公署主任,守着自己投资巨大的企业,别的什么名利一概不要。等回到上海我要私下和记者们说说,那帮想象力丰富的孙子把老子给害苦了,连英美报纸都预言老子会成为国家未来的军队领导者,狗日的洋鬼子什么话都敢说,还不把我们蒋委员长给急死啊?”
老道和周崇安会心一笑,安毅摇摇头斜眼望着两人:“好笑吗?估计不是你们受罪才这样。”
两人又是一笑,周崇安感兴趣地问道:“你在蒋委员长面前,就这么直来直去地说啊?”
安毅又是一叹:“校长是何等精明的人?我不直来直去,竭力表现出忠心耿耿无欲无求的样子,能获得他的信任才怪!小弟多年来就是凭着直来直去不弄虚作假,才有今天的这点儿成就,才获得他的器重与提拔,就连我的那些师兄教官还是他亲侄子都嫉妒了。当我主动提出把第四厅直辖的北方特遣纵队,完全交给正在筹备的由贺耀祖前辈当局长的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时,校长是真感动了,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流泪,上一次是在南昌战役失败的渡口,当时我在水里扛起断桥让他快跑,他蹲下来看着我流泪了,今天是第二次,弄得我也鼻子发酸止不住落泪,奶奶的……”
周崇安颇为感动,老道不屑地冷笑:“真让你交,你肯吗?就算你肯,麾下弟兄们愿意吗?再一个,他蒋委员长接过去能管得了吗?老贺这个老好人又是你关系深厚的长辈,他又愿意接下吗?都是惺惺作态的屁话!不过,如此一来你们师生间的关系肯定会更进一层,对他对我们队那些暗中和你较劲儿削尖脑袋往上爬的人,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你小子确实没有他所担忧的那份野心,老子也算定你这辈子成不了皇帝,这样最好,自己干自己的,宁**头别做凤尾,好看不实惠,弄不好还一屁股腥臭。”
周崇安不禁莞尔,安毅站起来斜眼瞪了毫不在意的老道一下:“不跟你说了,年纪越大变得越露骨,哪有半点长者的风范?我饿了,到我姐那儿填肚子去,吃完就回来。周大哥休息一会儿,小弟今晚要与大哥把酒详谈,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