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第六师团指挥部里,众将佐齐声吼完,通信参谋匆匆来到板本右卫门身边,恭恭敬敬双手呈上关东军司令部的急电。
板本右卫门下意识地望向桌面上的电话机,愣了一会儿,才记起通往锦州的电话线经过城东军营的那一段,已经被飞机投下的炸弹炸毁,前去抢修的工兵没这么快使其恢复。板本右卫门接过电文,细细读完,缓缓抬起头,逐一扫视堂中将佐:
“武藤将军亲自来电询问,问我三十六小时已经过去四分之一,我部的进展如何?诸君,武藤将军的询问,实在令我惭愧啊!”
众将佐无比羞愧,参谋长佐佐木吉良也低下他骄傲的头颅,关东军司令部以从未有过的严厉,下达了三十六小时必须歼灭安家军一万顽敌的死命令,自己的第六师团最先遇敌、最先向上禀报,也是最先获得命令并被关东军司令部和武藤信义大将寄予厚望的师团,为此武藤大将还特意告诉板本和佐佐木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考虑到剿灭安家军顽敌之后的南下作战,司令部决定将百武俊吉大尉的第一战车队配属第六师团,以增加进攻威力。
可如今,第六师团发起行动尚未接敌,就先向司令部报告遭到二十几架安家军飞机的狂轰滥炸,白塔方向的四十五联队(联队长迎专八大佐)堵截阵地被炸毁,官兵死伤两百余人,敌人开始发起猛烈攻击;悄然出发从东面包抄的二十三联队(联队长志道保亮大佐)没走完三分之一路程,也被炸得减员三百余人。
半小时前上报给关东军司令部的这个数字,还不含包围圈中的顽敌在敌机轰炸过后,接着向白塔一线的迎专联队展开猛烈进攻后造成的伤亡,各进攻单位经此阻击,哪里还能组织有效进攻?
这个时候关东军司令官武藤信义的询问电报到来,板本右卫门和他的将佐们羞得无地自容,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才好?难怪师团长板本脸色不好看,脸上的皱纹似乎突然间多了一倍。
堂中将佐冷汗淋淋,大气都不敢出,板本右卫门微微一叹,大声吩咐:“诸君按既定计划开展吧,佐佐木君……”
“嗨依!”
师团参谋长佐佐木吉良有力地并腿立正。
“命令白塔以东的二十三联队,留下一个中队检视战场、救护伤员即可,严令联队长志道大佐整理好队伍,马上展开进攻,一个小时之内必须赶到交火地点,与四十五联队夹击敌人,如果敌人撤退,两个联队立刻分成两路,迅速追击,不管如何困难,都不能让这股顽敌脱离视线,如有异常即刻上报!”
“嗨依!”
晚上八点,白塔镇北两公里,日军四十五联队阻击阵地。
枪炮声已经停止下来,飞机扔下的大威力燃烧弹点燃的草木,仍然在寒风中“噼噼啪啪”地燃烧。经过航空炸弹和数百发迫击炮弹的洗礼之后,两公里长的阵地已经看不出原有的形状,三千多日军仍然匍匐在硝烟弥漫、雪水横流的阵地上,紧张地注视前方。
这个时候,四十五联队的两个中队已经冲出己方阵地,奔向前面的敌人,发起第二次的试探性攻击。
“轰轰轰轰轰”
阵地前方二百余米的地带,突然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闪耀的爆炸光亮冲破浓烈的弥漫硝烟,将炸飞天上的一个个冲锋官兵照得清清楚楚。
一声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爆炸的余音,在夜空中飘飘扬扬,后方阵地上的日军无比紧张,却又无能为力,刚补充不久的新兵们甚至闭上惊恐的眼睛,不忍再看。
阵地后方八百余米的民居里,联队长迎专八侧耳倾听前线传来的爆炸,犹豫片刻,询问身边的中佐参谋:
“山田君,听这爆炸声,不像是安家军二十天前使用过的反步兵地雷啊……但细细辨认,这确实又是地雷的爆炸声,可为何声音强度强弱不等?”
戴着厚厚镜片的矮个子中佐沉思片刻,突然抬头快速分析:“迎专君,剧烈爆炸声中夹杂着手雷凌乱的爆炸声,而且听声音,肯定是我军装备的手雷,这熟悉的爆炸声不会出错,很可能是对面的敌人利用今日上午伏击山崎大队的缴获,捆绑在一起埋在雪地里,利用绳索结成绊雷。”
“山田君能确定吗?”迎专八的三角眼精光闪闪。
“能确定!之前我在朝鲜服役时,曾经与骑兵特遣队玩过这样的游戏,当时就炸死了逃难的朝鲜人五六十个,虽然八年过去了,但这个印象非常深刻,那真切的情景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山田非常肯定地回答。
迎专八突然转过身,一脚踢飞侧边的方桌,朝着吓得后退几步的几个尉官狼嚎起来:“我们上当了!奸猾的支那人……传我命令,全体发起冲锋,追”
顾长风和杨九霄麾下的一个连押后弟兄,用上午新缴获的一千一百多颗日军手雷支撑的绊雷,成功地阻挡了日军迎专联队的反攻,整整耽误了敌人四十五分钟时间,正是这在战争中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使得提前出发的大队人马没有了后顾之忧,抢在日军二十三联队四千余官兵到来之前脱离战场,悄然无声地沿着公里左侧的山道,委蛇北上。
至晚上九点二十分,日军大佐志道保亮率领七千余众,马不停蹄地赶到战场东北方向,以最快速度封堵聂家沟一线交通要道时,气喘吁吁的第四十五联队五千余人才气喘吁吁地冲到前面来。
在黑夜中,双方不辨敌我,先是迎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