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安毅的急电传到顾长风手中,埋葬完重伤不治的三百四十一名弟兄的顾长风和杨九霄等将校心情沉重,围坐在冰封的溪畔开阔地上,一言不发。
林子边沿,数千将士胡乱吞下几块没有食盐的水煮马肉,背对背疲惫地靠在树根上睡着了。
冰封的小溪上游背风处,数十个用土布包裹蓬乱脑袋的女人和一群孩子已经看不清面目,她们用棍子将十二个行军锅里的马肉捞出来扔在雪地上,再用撕下的布条捆扎好,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因为她们已经被告知:鬼子大部队追得很紧,要是今晚不能逃到大明塔以西,估计谁都活不了,因此十二口行军锅不能带走,明天日落之前所有人都无法吃上饭,能够带多少就带多少吧。
顾长风将电文递给杨九霄和佟志强等人传阅,众弟兄传看完电文,交回到顾长风手里,顾长风问佟志强拿过小烟袋斗,熟练地装上半锅烟丝,掏出美国打火机点燃,“吧嗒吧嗒”连吸了五六口,擦擦嘴将一尺长的烟斗递给老烟鬼佟志强接着抽,长长吐出肺叶里辛辣的烟雾,惬意地闭上眼睛,弄得身边的梁振宇等弟兄摇头不已。
到三天前为止,全师弟兄的最后一根香烟耗尽,烟瘾越来越大的顾长风只能和杨九霄等人一样卷喇叭筒抽烟袋斗,要是再耽误两天,恐怕连烟袋斗都没得抽了。
吊着条右臂的特种大队长齐修平匆匆走来,半跪在雪地上,沉声报告:“南面敌人已经出现在宁城一线,看样子建平到宁城这一线已经布满日军。北面的九公里的太平镇、西北面八公里的汐子镇一线全都是日军,侦察小队还看到了两队牵着军犬的日军巡逻队。东面那队五百余骑的日军一直与咱们保持五公里左右的距离,估计他们是等候身后的日军步兵主力。围堵西面的二龙镇没看到日军的身影,这有点不太正常,属下让四分队弟兄一直盯着。”
顾长风缓缓睁开眼睛:“再次陷入重围了,咱们跑的是山间小道,还有数百受伤弟兄和百十名妇孺需要照顾,小日本跑得是宽阔马车路,速度肯定比咱们快得多,司令他们也充分考虑到这些因素,刚发来急电,建议咱们马上向西突围,只有强行撞开一两个点,才能冲出敌人的包围圈。
“司令他们的想法和咱们一样,只不过司令更加大胆也更狠得下心肠,他让咱们集结主力猛攻二龙镇,在南北两面日军增强包围兵力之前,杀出一条血路,逃进九龙山地区,另由两个营护送伤员妇孺从二龙镇南面的池家桥突围,届时咱们的航空大队将竭尽全力予以援助。”
“那就赶快啊!早一分钟突围好一分钟啊!咱们没有火炮,迫击炮差不多全都埋起来了,为了满足轻机枪的弹药需要,重机枪也基本拆毁,零部件一路上全都扔进深沟峡谷,这个时候再不走,等日军的火炮全都上来了就走不了啦!”齐修平着急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顾长风点点头:“诸位有何意见?”
众弟兄全都同意齐修平的意见,杨九霄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大家想法都一样,只是谁也不愿先说出来而已,现在看来不拍板不行了,再累再难,也得跑起来,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我建议还是由暂三团护送伤员妇孺悄然开往黑里河东岸的池家桥,其余各部清点装备,将机枪集中到突击营使用,不是还有两门迫击炮八枚炮弹吗?也配属突击营,二龙镇就是铁板一块,咱们也要撞开个大窟窿!”
顾长风扫视一圈,默默点头,看看表转头吩咐高云林给总部发报:同意总部意见,本部定于三点二十分兵分两路,全力突破二龙镇、池家桥方向。
高云林转入后方树林的电台前开始发报,顾长风也站起来下达系列命令,身边将校转眼走个干净,原本极为安静的临时营地瞬间沸腾起来。
下午三点二十分,突围战斗终于打响,顾长风指挥暂一团两千将士紧随突击营身后,向日军一个步兵联队封堵的二龙镇南渡口发起有去无回的猛烈进攻。
突击营和暂一团弟兄利用先发制人的火力优势,仅一个冲锋就冲到渡口东岸,向日军匆促构筑的阵地和火力点展开压制,突击营一个连的敢死队弟兄不顾一切冲过湿滑的冰面,以伤亡大半的代价迫近西岸日军工事,在百余米距离内用机关枪、冲锋枪对日军轻重机枪进行火力压制。
暂一团将士看到日军火力受到压制,立即开始发起冲锋,在日军的弹雨和掷弹筒的打击下,以伤亡三分之一的代价,一举冲上日军第一道阻击阵地,后续部队迅速跟随穿越河面,开始向日军第二道阵地展开攻击。
顾长风见状,果断命令所有将士发起冲锋,以一往无前的气势迅速杀入日军第一道阵地,与暂一团弟兄一起,向敌人展开最有力的攻击。
这不要命的快速迅猛的打法非常奏效,位于镇北两公里处的日军炮兵大队刚刚设定射击诸元,就看到两军数千官兵已经缠斗在一起,精心准备的炮火顿时失去作用。
位于镇中高地上的日军步兵第十五联队指挥官甘舶重太郎大佐非常惊讶,他没想到连续逃亡数日、刚刚受到重创的安家军,能在弹尽粮绝、垂死挣扎边缘发起如此快速猛烈的进攻,急令预备队增援第二防线的三千日军挡住敌人,并给佐藤子之助中将发去紧急战报,要求周围友军立即从各个方向赶赴二龙镇,对全力突围的安家军主力部队展开围歼。
甘舶重